說起自己的經曆,氣若遊絲的狐狸越來越激動,渾身打擺子仍要破口大罵。
“見鬼的西岸森林!見鬼的雨季!做狐狸好難!遇到你之前,我已經整整啃了兩周的草根了!這才沒忍住偷吃陷阱裡的獵物。”
它看似誠懇地,一股腦兒地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和來曆全都交代。
什麼前來旅遊結果下了暴雨,和同伴走散又遇到一隻野豹子。
什麼拼命逃出生天後,卻又因為淋雨發燒病倒。醒來居然變成了狐狸!
變成狐狸後的日子越發不能過了,剛開始還覺得吃老鼠腐肉惡心,後來發現這些食物居然也很搶手,還不一定吃得上。
狐狸并不是特别強悍的獵食者,不然也不會有成語叫做“狐假虎威”。
它的眼睛咕噜噜地亂轉,望着幼鼠呲溜呲溜地來回吸口水,“朋友,這些幼鼠你是打算扔掉嗎?請給我吃幾隻吧!告訴你一個西岸的小秘密……”
狐狸會說話!
鐘盈簡直要吃驚地跳起來。
她今天也沒吃蘑菇,怎麼就出現幻聽幻覺。
這片原始森林有點奇怪。
鐘盈緩緩回憶起開始說話的鄰居,走路歪歪扭扭的馴鹿,又認認真真地看向期待作揖的狐狸。
半信半疑,她抛了一隻幼鼠過去。
狐狸連皮帶骨狼吞虎咽地将它吞了下去,喉嚨中肉眼可見地鼓出一個大包,又随着它的呼吸慢慢滑落。
“爽!謝了朋友!好久沒吃上一頓飽飯了!”
擡起唯一完好的那隻爪子,狐狸優雅地擦了擦嘴。
可惜斷裂的指甲,帶着血污的皮毛,越擦越髒,無一不顯着它的狼狽。它默默收回爪子,假裝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又過了一會兒。
明顯緩過來一些的狐狸,讪笑着得寸進尺。
“行行好,請再給我一些幹淨的清水吧!野果也行!”
鐘盈:……
她看着狐狸幹裂的嘴唇,用長木勺給它喂了一些水。狐狸高興地貼在勺子旁蛄蛹着喝水。
“如果能幫忙包紮一下傷口就更好了!”它滿懷期待地提出了新的要求。
鐘盈晃了晃手中的刀。
“不先說西岸的小秘密嗎?”
狐狸瑟縮了一下。
它的眼珠子咕噜噜轉。小秘密是瞎吼的,但西岸的确有點神奇。
都怪護林員追得太緊,害它慌不擇路沖進西岸森林,物資耗盡還迷了路,不得不嘗試傳聞中的方法,沒想到變成了野狐狸。
哈!狐狸!以前這種小型野獸根本入不了它的眼。
他怎麼說也是遠近有名的獵手。
這小妞雖然舉着刀,看起來殺伐果決,但她還嫩了點,根本不敢真的殺“人”。狐狸非常大男子主義,它看似在商量,實際上根本看不起女人。
狐狸知道,從沖破桎梏,開口說話起,這條命就穩了。
拿刀威脅它?哈,怕是根本沒拿穩吧!
狐狸配合她的表演,裝模作樣地瑟縮了一下,哀聲祈求鐘盈幫忙包紮身上的傷口,固定斷裂的骨頭。
“再幫幫忙吧!”
它很自信她會伸出援手。
餘光瞥見一旁籠子中肥美的野兔,狐狸隻覺得心砰砰亂跳。
撞大運了!說不定有希望連吃帶拿。
和普通的獵人不同,費爾斯經常為了利益遊走在灰色地帶。況且現在都不是人了……
适當示弱,并不是什麼壞事,因為它所圖的更多。
刀鋒越來越近,費爾斯依舊認為這小妞不敢來真的。
她們女人不就是同情心泛濫,不就是喜歡毛茸茸麼。
它谄媚地開口,甚至找了個自認為最美好的角度哄人:“我說,我說!”
“這個小秘密就是……”
它猛地弓起身子,朝着鐘盈心口掏去。
“锵”——
爪子和刀刃碰撞在一起,瞬間被砍斷。
沒想到……這小妞也在暗中戒備。
偷襲失敗的狐狸驟然癱軟下來,這可是它珍貴的右手!
蓄力一擊結束,它渾身的傷處又破裂淌血,等它從難忍的傷痛、意外的打擊中回過神,已經和那幾隻幼鼠一樣,被鐘盈掃地出門。
冰涼的雨水冷冷地拍在臉上身上。
如果得不到救治,它這次真的可能會死!
狐狸扯開了嗓子嚷嚷,這次它:“诶——等等!我說!我這次真的說!絕對不耍花招!”
它壓低聲音,刻意讓語調低沉,更加成熟又可信,但又仍想借助“毛茸茸”的外表,用可愛攻擊。
它不知道自己表現得有多滑稽和割裂。
“這個秘密就是:我知道怎麼離開!”
鐘盈的腳步頓了頓。
有戲!狐狸眯眼笑了,因為受傷太重,沒法再中氣十足說話。
它慢吞吞開口,一字一頓,臨時組織着語言。
也難得真誠。
它很大的優點是善于利用一切有利條件,能屈能伸。
“西岸的森林有着神奇魔力,會困住所有誤入的人類,隻有像我一樣變成動物,才能看到離開的路。”
一個被隐瞞的關鍵:發燒和變成動物,并不是意外。
費爾斯神奇的經曆,來源于一塊橙色石頭。
石頭入口即化,他連燒幾天,醒來後從人變成了動物,但還保留着開口說話的能力。
眼前出現了一條遍布雜草和荊棘的小路。
直覺告訴它,這是能夠通往外界的路。
但它怎麼可能就這樣離開——
狐狸是徹徹底底的投機客,它本來就是為“西岸傳說”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