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開。”
赤那朔難得沒有好脾氣,不耐煩地推了塔娜一把,卻舍不得對何映燈用力,她肩上有傷,還沒好全。
任憑德莫幾人怎麼勸說,場面還是一動不動,何映燈隻覺得自己手都酸了,向謝載舟投去求助的眼神,起碼現在她不想呆在這裡。
“我們都放手,讓映燈姑娘自己決定。”謝載舟平複了一下心情,先放了手。何映燈活動了一下手腕,一點點掰開了赤那朔握着她的手。
“别拉我了。”見赤那朔還想再來牽她,何映燈趕緊往謝載舟那邊退了幾步,拉開距離,“你們自己的事自己商量。”
說完,她繞開那些仆從,跟謝載舟走了,徒留赤那朔一人待在原地,暗自神傷。
見他們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中,塔娜松了口氣,自在地拿起烤肉開吃,德莫自知無可相助,低頭繼續烤肉,唯有翟赫在一旁幹着急。
“阿朔,你怎麼不攔着一點啊?”
“她讓我放開的。”赤那朔聲音沉悶起來,似乎還沒回過神。
“她讓你放開就放開?你去了趟覃朝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聽話了……”
“好了好了,走就走了。誰稀罕留他們在這裡,我們這麼久沒見,正好聚聚。”塔娜打斷了翟赫的話,這次她聽說阿朔回來,特意帶了好酒,正好他們今夜不醉不休。
“謝謝啊,我得喝點,氣死我了。”
“诶,誰說給你喝了?”
“你把人氣走了,害得我胸口痛,這還不賠我點?”
“一個覃朝女子,渾身無半點力氣,留在這裡還不是互相拖累……”
兩個人七嘴八舌地争執,翟赫想喝酒,伸手去拿,塔娜左躲右閃,靈巧地避開。
一時間又開始打打鬧鬧起來,赤那朔歎了口氣,德莫本想着今晚商量商量奪位之事,不過現在似乎并不是個好時機。
“我累了。”
赤那朔丢下這句話就徑直回了屋,無論多久回來,這裡還是冷冰冰的,沒有一點生氣。
好在,他有映燈親手做的那盞燈,剛才順手從翟赫包袱裡找出來的。
不知是包袱裡東西太多,還是一路上太多颠簸,原本完好無損的孔明燈燈皮破了幾處,燈架也被壓扁了些。
找了半天沒有合适大小的蠟燭,赤那朔隻好小心地将它擺在正對着床的桌子上,側着身子。
借着朦胧的月色,看着它入睡。
今夜西北有風,吹得大家心裡都涼涼的,赤那朔其實睡不着,在黑暗中一直盯着那燈。
映燈自己想離開,他不能違背她的想法,況且他們奪位之路艱險異常,也不想連累了她。
不過,這草原上他哪裡不熟?隻要還在部落裡,他随時都能看見她,除了她身邊那位礙眼的大皇子。
隻是在遠處偷偷望一望就好,被有心人發現,隻會傷害到她,就像提威一樣。
暗中保護就好……
赤那朔在心裡念着,似乎看到映燈在他面前點燈的樣子,她眨着眼睛對他笑,仿佛在問,這盞燈亮不亮,好不好看。
不知不覺間,他也面帶微笑沉沉睡去。
比起赤那朔的深思熟慮,何映燈隻是一時氣上了頭。
跟着謝載舟出來,找了一戶人家暫時住下。
雖然隻是幾間小小的氈房,主人家還是熱情地給他們收拾了一間,用着不太流利的覃朝話問他們有沒有吃東西。
“你們是覃朝來的吧?看起來就像富貴人家的公子小姐。”
“普通人而已。”
謝載舟似乎生來就有許多天賦,比如說一些簡短的草原話,比如總是會讓人感到溫柔的語氣。
“我們這裡和覃朝隔了老遠,聽說那裡十分繁盛,遍地都是金銀。”
“哈哈哈,大娘,那倒沒有,比如我就是個窮手藝人。”何映燈勉強聽懂了這句話,笑着解釋。
“手藝?”
“我會做燈,能夠飛到天上的那種。擡頭看去,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樣,又亮又多。”
幾人聽了何映燈的話,都擡頭望着天,月明星稀,萬籁俱寂,已經夠美了。
“天燈?”
仔細想想,能飛到天上的孔明燈,那可不就是天燈嗎?何映燈點頭答是,心裡卻在想着做燈的材料。
這裡沒有什麼竹林,估摸着宣紙也珍貴少見。
不過這怎麼難得倒她,辦法總比困難多。
見大嬸幾人都對這“天燈”十分感興趣,何映燈相信自己一定能做出來。
謝載舟在一旁幫不上什麼忙,竟然命人從包袱裡摸出來一袋種子,叽裡咕噜和大嬸說了半天,後者喜笑顔開。
又聊了一會兒,大家才散了,回大嬸收拾好的氈房去歇息。
“什麼種子啊?”
“黍。”謝載舟補充道,“從前我們要求草原和覃朝種一樣的作物,但并不适應草原的幹旱。黍耐旱,或許有奇效。”
“原來你不是單純來打探敵情啊?那你來草原還要幹嘛?”
“開商道。”謝載舟附在她耳邊神神秘秘說道。
“那我要當皇商!”
何映燈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心裡就想到了錢,雙眼放光。
“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