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高興了?”淩二站在高空,注視着另一個他幹的好事,忍不住冷聲輕嗤。
“他這是……”壞淩二試圖伸手捕捉,但小鐵匠的元魂還是一點點從面前消失了。
“是清秋回來了。”淩二嗓音冷漠,“你忘了?原本就是用秘境騙他進來的。”
原來如此。
原本就是用秘境維持着世界的假象,撤掉了秘境,自然也會提醒這條元魂主人原本的真相。
——從來沒有南海的小鐵匠,這個世界的他,是聖女的護衛、清秋。
壞淩二第一時間追了出去。
他睜開眼,便又回到了天火教的木床邊。
隻顧專心尋找那人的身影,“啪”一下沒注意踢翻了腳踏,很快,壞淩二急步來到後院井邊,發現背影熟悉的劍者,正側對着這邊,在精心擦拭手中飒亮的寒鋒。
俗氣臃腫的護衛服,勾勒着劍者挺拔的身形,瞬間令他回想起幻境中那身被親手撕開的大紅喜袍。
完了。
壞淩二發現,他隻是遠遠看着正主的背影,再稍加回想秘境中的細節,便瞬間感到腹部燥熱難忍,血脈亢奮到失去跳動的韻律。
但他還是面色如常地走過去,心中已做好了要被對方砍一劍的準備。
“咳。清秋,剛剛是本尊玩過火了……對不起。”
清秋的性格是高傲冰冷的,小鐵匠是被他不斷催眠後變得蠢笨的,所以面對清秋,壞淩二也略微收斂了幾分。
迎接他的是一道冰湖般的閃爍冷光。
“……你是誰?”
壞淩二皺眉,難以置信,以至于張了張嘴,半天沒發出聲音。
“小兔子,你不記得我是誰??”
不對,剛剛在秘境中,這壞兔子就幾次三番裝傻!!
“你不記得,也不該把我是聖女傳人的事都忘了吧!”壞淩二很快揪住關鍵的提示詞。
劍者微微皺了皺眉頭,抽遠思緒,片刻後垂眸點頭。
“隐約記得是有這麼個人……纏着我說什麼魔域的事情。”
“那你可是都回想起來了?”壞淩二聞言,松了口氣,抱臂笑道。
清秋點了點眸。
“差不多。”
壞淩二大松了一口氣。
“……你不怪我?”
“怪你幹什麼。”
壞淩二忽然有一點心虛了,他将手負向背後,故意虛張聲勢,嘗試更進一步。
“那……我們繼續?這次我一定溫柔。”
“繼續什麼?”清秋莫名其妙地瞥他一眼。
“繼續……洞房啊。”
咯噔。
壞淩二聲音忽然弱了一分,腦子裡也亂了一瞬,最後,霧海浮現出一條繩。他緊緊抓了上去。
“記不記得本尊帶你參觀魔域的風土人情?三頭狼、夜行狐,厄神族,你還給我們的兔子取名叫幽冥兔——”
聯想到小兔子被他摸遍的元魂之體,壞淩二頓時羞臊得面紅耳赤,藏也藏不住了。
這幾百年來,他被憤怒和仇恨裹挾了太久,是在莫憐鬼君伏誅的第二日,他負手站在昭瞢城上空,才忽然意識到——他這輩子再也不可能找到一件比複仇更加執着、更充實的事情去做了。
為了達成目标,他允許自己偏執或是發瘋,每奪走那人一寸疆土,他都會有一種近乎詭異的爽利。
但那種成就感,在他看到劇毒的空杯、明白那個人注定将死,而且還是束手就擒時,忽然到達了頂點……之後,便開始持續下跌……
他知道仇人要死了,可他隻是覺得自己應該登上玉階,應該把利刃紮進那人胸腔,應該掏出他的心髒。
而不是他真的那麼想。
尤其回想起那個人死時露出的笑,和他最後留的話……這種落差感更加強烈。
之後就隻剩下空虛,徹底失去目标的空虛。
是他成就了今日的自己。
*
所以,如果可以的話,壞淩二甚至想留在這個夢裡,不回去了。
——看在秘境中的小兔子那麼可愛的份上。
“你在說什麼?”面前的清秋是不同于幻境中小兔子的冷漠,“閣下,你認錯人了?”
“不可能……一點都不記得吧?”壞淩二猜他是裝的。縱然是元魂,秘境中感觸和現實完全共通……怎麼會有人這麼快忘記自己前一刻的經曆?
更何況,還是那麼刺激的經曆……
“你忘了?”他一點點提示道,“我們一起捉小兔,和鳳凰打架,還有太陰星君的那座後院……”
“閣下,我是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清秋沉默片刻,眉間皺起似凝霜般生冷的疑惑,“或者真的發生過什麼吧?可是我現在要去藏經閣了,下回再說吧。”
說完便轉身離開。
看着前方修長的背影,壞淩二懷疑自己的腦袋被人鑿開了一個洞。
他不可置信地追過去,抓住清秋的衣袖:“你怎麼可能都忘了??”
全都回憶起來了,一點都不費力。
“你喂我們的兔子吃麻辣菜頭,你扛着本尊逃進魔界——”
他語速快如連珠炮,因為所有畫面都曆曆在目……
“我創造了一個秘境,秘境的名字叫魂歸處,是你給它取的名。”
“你說叫‘月上九重天’,我說……‘詩上抄的不太行’”
“在魂歸處中,我讓你做什麼,你就乖乖做什麼——”
“你還說過,你喜歡我。除了沒拜堂,我們什麼都做了。”
“拜堂?”如風的身姿徑直往藏經閣走去,一邊側眸輕嗤,“是說男女那種拜堂嗎?怎麼可能?我們關系還沒好到那種程度吧?”
“我們的痛感互通——記不記得?”壞淩二着急地提醒,他說完,用指甲在手心扣出一個血洞,問,“痛不痛?痛就是契約的效力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