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識海越來越寬,靈力卻散得越來越快。
那些七彩的虹光反複是在他的皮膚下沖撞,奪取,而非沖洗。
很快,虹光就沖爆了他的血管,沖爆了每一寸脈絡。
他感覺自己正在溶解。
痛痛痛。
好痛。
……怎麼會這麼痛!
好像靈魂要被燒溶!
他抱着頭,跪在地上慘叫了起來。
“這是什麼回事?”蕭雲舟站在另一邊,神色驚慌。“停下!你沒跟我說會這麼對他!!”
——這些七彩虹光似乎隻會傷害淩二,而無法助他覺醒神脈,轉化凡軀。
這和自己當初接受洗禮時的情況全然不同!
蕭雲舟見狀,兩魂怒目而出,各掐一決,徑自沖了上去。
“無礙!”那虹光頓時分出一束分流,将蕭雲舟排開。
見蕭雲舟又要沖過來,那聲音頓了片刻,方才解釋:
“此法為拓寬他的識海。你莫忘了,他與你吾,并非同根!覺醒之道,自然要複雜得多!”
“……”蕭雲舟頓了頓,原地停了下來。
他嘗試冷靜——也對,淩二修的玄冥之法,吐納方式與天靈根截然不同。
要以此法成為天靈根的神,也必然要付出錘筋斷骨似的代價!
“啊啊啊啊啊!”然而淩二這時候已經痛得滿地打起了滾來。
神力,整個登仙台,都是七彩的神力彌漫開!
可是神力非但沒有潤養淩二的靈魂,反而是瘋狂地在他體内沸騰,突進,而後悄無聲息地抽取、吸收。以至于把他整個人仿佛穿成了個不斷溢漏的篩子!
“你給我——停下!”
蕭雲舟看不下去了,他猛然化身本命電弧沖了過去,試圖斬斷那些源源不斷”沖洗”着淩二的七彩洪流。
但很快,他被分出的幾縷虹流摁住,定在了原地無法動彈。
“……停下!!停下!!”他仿佛隻會說這一個詞了。
“阿淵……”淩二抱着頭,睜開通紅一片的血眼,“我沒事。”
淩二能感覺到——天道在用特殊的辦法幫他拓展識海,但由于兩種力是排斥的,這種方法也會不斷沖毀他這副由玄冥之力煉制的軀體,而無法正常轉化成仙體。
最終的結果很可能是——他會覺醒一個可以掌控星辰之力的神級魂魄,但魂魄的神脈之中,不剩下一丁點玄冥之力。
他會變成一個有如鴻蒙界的“前輩”,空有強大魂魄,卻無匹配的軀體存在的“神”。
但他要的,恰好是強大的魂魄,唯有魂魄強大,才有幾率尋回那人的靈魂。因此,便夠了!
蕭雲舟被定在原地,隻能呆呆注視着眼前發生的一切。
停下!
停下!
他試圖呼喊,試圖阻止。
虹光卻依舊像刑罰一樣剮着男人的識海!
最終,他隻能拼命讓自己不去看,不去聽,不去思索。繼而令腦海中隻剩下一片空白!
一個哪怕被分離三魂的時候,也沒出現的念頭,漸次在他的腦海中成型。
停下!
停下!
不能想!
不能再想了!
因為想了,那個人就會察覺,就會聽到他内心此刻真正的聲音!
這個聲音,也曾在萬幢崖的山洞前響起過。但那時的他,尚且抱着玩味的心态,沒有必須施行的動機。
現在,他有了。
那聲音最終還是被他強壓了下去。
——僅僅在“仙君之力,比之天道,恐如蚍蜉撼樹。”這一層,便戛然而止。
後面緊跟的是什麼,他甚至不敢把它“想”出來。
*
黑衣的鬼君閉着眼睛,正單手撐頭,躺在昭瞢城的長塌上悠眠。
看完了淩府,看完了南海,看完了長胤山,看過所有記挂的地方,他最喜歡的,還是靠在漆黑的宮殿裡,一個人昏昏睡睡間,進入過往和并行時空中,繼續遊曆。
他喜歡回味,所有他一個人去過的時空。
他去了最初的時空,看到了初代的淩二,原著書中描繪的那一個。
但他最想念的,似乎還是他認識最久的這一個。
因此他最後在初代淩二身邊逗留了些時日,然後就回來了。
他依舊生氣,依舊不敢與這一個相認,但隻要是離得近一點,他就覺得很安心。
“大人……你再不回來……淩淩淩、淩月汐這家夥要被天道主吸成人幹了……”
他在彩繪般的洪流中漂泊,頓然,耳邊傳來了顫顫巍巍的回音。
是龍沉竹。
嗯?
發生了什麼。
他頓然回魂,感受了一下他留在淩二手中的魂戒,瞬間就明白了——正在上天界發生在他愛的人身上的酷刑。
“狗匹夫。”
他睜開眼睛,從長塌上直挺挺地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