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讓他跑了?”蕭雲舟晚到一步。
淩二盯着大魔消失的方向,不由低喃,”奇怪,他剛才明明打得過我,但好像有些怕我……上次也是這樣。”
“是怕咱兩聯手圍攻他吧!”蕭雲舟低歎了一聲,回身便指揮弟子們打掃村口的血迹,掩埋村民的屍體。
“太過分了,我必然親自手刃他。師尊,咱們早日飛升吧!若能成神,則可聯手降下神罰。否則這大魔蘇醒一次,邊境的村落便要遭屠一次……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奇怪,他體内的玄冥之力也增強了……”淩二和他關心的顯然不是同一件事。
“你在想什麼,如果是他掏走了那凡人的玄冥之心……他有感應,也不能說明什麼!”蕭雲舟聞言,轉頭一臉冷靜地幫他分析起來。
“……是麼?”淩二嗫嚅片刻,卻是垂頭不語。
前輩當初死在萬幢崖,每個人都在隐晦地告訴他,沒有人能在那個地方殺死他的霄影大人,除了萬幢崖的莫憐鬼君。
好像這些年一直有各種各樣的聲音,都在告訴他,他要飛升,才有實力懲治當初殺死了前輩的大魔,恰好,鬼君如今蘇醒了,也愛四處掏人心……
似乎罪證已經充足了。可是,淩二還是十分猶豫。
他不知道自己在猶豫什麼,但他仍舊無法對這世界的魔靈下狠手,也許是因為當初見過那道與陸小吾一魂雙身的影子魔靈。或許是因為前輩在與他道别前說的那一番話——将來無論做出什麼選擇,都要慎重考慮。
面對幽冥界的魔靈,他時常下手散漫,不再和從前一樣抱着堅定除魔的決心。
說來,前輩,你當初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是誰掏走了你的心?
是明白敵人的強大,僅憑我無法撼動對方,所以刻意隐瞞了真相?還是并不希望我給你報仇?
不然依你的性格,如果你想要我做這件事,早就暗暗告訴我該怎麼做了。
淩二帶着這個疑問,回到了丹房中。
但不管他怎麼拖延,兩百多年了,那一天還是快要來臨了。
在此之前,他能做的,就是盡可能熔煉出一具足夠承載他魂魄的軀殼,再在天赦之日将其成功與自己通靈,已備此後下界所用,僅此而已。
十年後。
這一日,新宗門方向霞光萬丈,預示着下修界将有大事發生——那位下界兩百多年的淵鶴仙君,終于得償所願,要攜其多年舊友、現為其師尊的淩宗主共同飛升了。
兩人攜手逍遙修真界近四百年,期間也有過矛盾紛争、但終歸雙雙羽化在即,将要登仙成聖。
這一日,各大宗門和散修紛紛不請自來,見證這場修真界百年一見的盛事。各方親友不下三千,且都是合體以上的高階修士,但除了本門弟子,來賀衆人大多都被堵在“來賀橋”前進不來了。
因為淩二選定的陣勢地點,就在來賀橋上空。
“陸小吾,既然你不來,就讓這座橋代替你見證吧。”衆修環聚間,未來的準仙君默默垂頭,輕撫起指尖的暗綠魂戒。
“二哥,保重。”淩允走出人群,這時站在來賀橋上,輕舒了一口氣,聽起來,顯然也是打算和從前最欽佩的這位兄長徹底和解了。他嘶聲大喊道,“其實兩百年前那一次,小老虎答應我了,他要是回來了,會來找我——如果他信守承諾,我會告訴他,你等了他多久!”
淩二靜靜懸立在半空中,結界的彩光在他上方無聲流溢着,他聞言眼神愕然,點了點頭,沒再多說。
劫雷,眼看着就要落下來了。
蕭雲舟本是仙君之魂,淩二亦統共渡劫三次,接了二十多道劫雷。飛升之劫,對他們兩人而言,理應都不是難事。
銀灰色天空中隐隐擦過數道閃光,劫雷,正在醞釀……
卻見淩二忽然往腰間抹了一把,一道黑影閃過,他從乾坤袋中摟出了個物事……
衆人定睛看去,發現他單手抱着的……竟然是個人?!
“師尊,你這是幹什麼!”蕭雲舟吃了一驚,顯然這不是他們原定的内容,或者說,男人壓根沒打算提前給他交代什麼,“你打算帶着死人的軀殼……”
淩二側目,不欲多解釋。
“阿淵,你若害怕,可以自行出去。”
他說着,垂眸,輕撫了一下懷中冰冷軀殼的發鬓,神情頓時變得溫柔無比。
“我要帶他一同入上界……上界靈氣充足,可以溫養他的軀體。而且你不是說,他死後魂魄可能入上界,我想他卻未必有軀殼,屆時他看到這副軀殼,也會更容易原諒我吧!”
“可是縱觀修真界數萬年,本君從未聽過有帶死人飛升的說法!”蕭雲舟不置信地搖頭,顯然沒料到就算飛升了,還擺脫不掉留在他們兩人中間的陸小吾。
“是啊!帶死人飛升,有違命數,恐惹天怒啊!”圍觀人群,同樣一臉紛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