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弧逼仄，如倒懸的劍尖，壓迫在每一個人心頭。來客們紛紛戰戰兢兢，心頭陰雲密布，便知今日這場席沒這麼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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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遠空之上，有人無聲斜立于山巅，亦全程看完了這出戲。

黑影負手立于雲端，已大緻猜到了蕭雲舟接下來要演的内容。畢竟……他是唯一一個了解故事來龍去脈的人。

剛剛故事的前半部分，都是鸩無衣與三千绻的前世，隻是再來，他把淩二和淩亙弄混了，之後就再也沒分清過這兩人。

感動嗎？感動了，飾演者的目的便自然而然的達到了。

——隻是這種為了一個人綁架上所有人為自己生、為自己死的行徑，怎麼看都令人生氣啊！

他擱這演了這大半天，其實通篇無非都在強調一個東西。

——那就是他，一個本該代表光義良善的下界仙君，反複用自己過度美化過的邪惡面，去告訴衆人——心魔隻要得到有效控制，便可以合理的與自己神性的一面同時存在。

少女喜歡花花草草，象征他曾經出自毓秀宗。少女撕扯蝴蝶的翅膀，暗示他當初抓了多少無辜的藥人。少女打斷少年的腿，暗示他下毒廢了三千的靈脈。

不管他是有意無意，是真真切切想起了什麼，夢到了什麼，或者什麼都沒想起來，隻是憑空加上了許多杜撰。看來他當初在朔疆犯下的罪孽，終究是沒在夢裡留下一點點印象啊。

他壞事做盡，卻隻要在輪回中受一點苦就能償還。朔疆的冤魂至今都隻能在魔種中輪回重生，苟延殘喘，出了幽冥界，街頭巷尾，人人喊打。

就因為他出生于盤根錯節的中州世家，走偏了就可以輕易被原諒。朔疆處于貧窮的異域，無根無系，就活該被屠殺，被遺忘。

憑什麼？

真是越看越氣！恨不得沖上去扇他幾個大耳巴子！

算了。

黑影想到這裡，忽然低徊地輕歎一氣。

——說到底，自己現在也需要他這份錯誤的認知。

他這麼全情投入，反倒正中了自己的心意。

……也是該送上承諾淩二的那份賀禮了。

黑影想到這裡，轉身追蹤而去。

稍遠處叢林中，幾個鬼鬼祟祟的身影也正潛行而來。

“一會那兩人聯手起來，我用師尊的劍招恐怕也難以抵擋，隻要制造一點混亂，你們就趁機溜進去找人，找到就速速離開，聽到了嗎？我能拖延幾分算幾分！”

來人一邊禦劍低空飛掠，一邊與同行的師兄弟低聲交代着。

前方，卻見一道黑影不知何時出現，瞬移閃現而來，擋在了去路正中間。

龍沉竹還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下一刻，便被極速掠過的黑影提着後襟，瞬移至一處陌生的巍峨峰頂之上。

他坐起來看了看，隻見魑魅魍魉，盡數圍繞在二人身邊徘徊，重重幽魂與可怖邪影将自己左右都包圍了起來。

他緊盯着身前黑影，一臉驚慌地抽劍後退。

“你，你是是什麼鬼東西？是、是莫……莫憐……鬼君嗎？”

他說着，舉劍試圖召喚師尊的劍招，卻發現渾然使不出靈力，一時間更加驚慌起來。

——這裡是萬幢崖，魔種的根系所在。就算他能召來天河之力，使不出靈力，自然也是白搭。

“鬼東西……？”

伫立在呼呼而過的陰冷幽風中，那黑影啞聲笑了笑，垂眸回過頭來。

“你不是說要為我肝腦塗地，在所不惜，現在問我是什麼鬼東西？”

黑影一臉同情地注視着癱坐在地上的龍沉竹，從喉間發出一陣黯然的，略帶蠱惑的啞笑聲，接着問道，“你不是每一次都能準确認出我來嗎？怎麼這一次認不出了？你想想……再好好想想。”

“你是……”龍沉竹慌張地癱軟在地上，聞言，他忽然不可置信地低喃了一聲：“你是霄影大人？？不……不可能。霄影大人是上界大能……”

世界一時安靜無聲。

“大人……所以，真的是你嗎？”

龍沉竹先是恐懼，後是震驚，再來，便是狂喜。

他試探地匍行爬向黑影的腳邊。

“大人，真的是你？你看……我已經修煉到合體期了！你說過，隻要我努力修煉到合體後期，我就可以去找你！你會讓我跟着你！你還記不記得這一句？”

“我記得啊……所以才會容忍你至今。”黑影垂頭歎息，說着，一枚交錯着土環的銀色小球便隐隐自他輕擡的手中浮現，那小球越撐越大，眨眼便将兩人身形攏入進去，再也沒有了其他氣息的幹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