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抽泣着呢喃,“四爺,我們都走了……你一個怎麼辦啊?”
淩隐垂頭,認命地苦笑了一聲。
“你記不記得我說過,我是天生的劍胎?你們肉體凡胎,走與不走都一樣,留在這裡也是白白送死……抗不住他一劍之威!可四爺我,天生劍胎……這小子也好,攝龍也好,他們既然毀掉了我苦苦經營一輩子的家業,我今日必不可能讓他全須全尾退回去!”
眼見那把通靈之劍回旋而來,再不走就沒有機會了。淩隐雖然還有許多話沒有說完,卻也知道再不能拖延了。他的臉色蓦然變得前所未有的難看,帶着一絲猙獰,一絲兇狠,沖小童怒吼,“所以現在火速給我滾!!去善施山,找我大哥轉世,他會妥善安置你們……如果要替我報仇,就去投靠淩二!聽到了嗎??”
小童哭着點頭,“……聽到了。”說是要走,腳卻愣在原地,舍不得動身。
“是不是傻!快走啊!”淩隐恨鐵不成鋼地咆哮了起來,他将小童往山下一掌推過去,小童便順勢癱坐在地,又爬起來。“——四爺。你平時待我不薄,您多保重!我一無是處,還能被您看中,這幾月跟着您長了許多見識!我得叩謝您!”
小童跪在地上,說着便連磕了三個頭。
“傻不傻!現在說這些?不走是吧,我送你!”淩隐急壞了,說着便漸漸退後,“看好了,這才是四爺我真正的樣子。”
說話間,淩隐身周光華閃過,再一看他已經褪去人形,整個人化成了一柄銳利的青色懸劍,往小童跪坐的方向疾馳而來。
小童隻得癱倒在地上,慌張地用手肘和腳掌反向并爬,青色的懸劍往逼近一分,他便往後爬一尺。
“原來這就是天生劍胎……天峭門畢生所求的人劍合一……卻不想有人出生就站在了他們的終點!”虛璇子站在一旁,驚訝地搖頭,輕歎了一氣,回頭說道,“淩隐,你我半世相熟,今日我幫你一把。”
虛璇子說完,單手于乾坤袋中掏出一隻手臂粗的毛筆,于空中畫了一圈光符,負手平推而出,所過之處,小童與他身邊大夫人便被納入了傳送的光陣之内。
“四爺!保重啊!!”
小童隻來得及撕心裂肺地喊了一聲,便被圓形光陣裹挾着傳送了出去,連同回音一同消失在了原地。
“多謝虛璇老兄!”
那懸空的劍中,乍然傳來了淩隐的回音。
“哎……”虛璇子搖了搖頭,趁那天峭門男修還沒回過神,帶着衆人轉身離去。“可惜了,天生的劍胎啊!”
——這淩隐本是絕佳的劍修體質。若非困于世俗之中……若能心無旁骛,一心登天……如今應也已突破極限,羽化登仙,飛升而去了。
虛璇子想到這裡,不由再次長歎一氣。
身後,那男修操持着古劍,蓦然殺氣騰騰地回轉過頭來。
“虛璇子,你敢助他!!”
他說着,一劍轟向清靜宗的傳送法陣,卻隻徒勞砸碎了一地山石。
一擊撲空,那男修卻并不氣餒,控制着那把古劍,邪笑一聲,再次回轉過來。
“天生劍胎又怎樣?哈哈哈,不一樣保護不了重要的人!淩隐,你知不知道,你的好侄子淩二,來之前已經被我一劍貫穿了!對了……我還聽說你有個兒子,在長胤山對吧?等破了這一重山,我再去破那一重……哈哈哈!哈哈哈!!!”
男修話沒說完,橫立在他面前的青色懸劍便嗡嗡一聲,徑直向他飛來。
男修立刻閉嘴,控制着古劍迎頭接上。但他卻不與青劍纏鬥,而是再次轟入了仙閣之中,尋找尚且來不得逃竄的家臣弟子們下手。
青劍于空中疾速追趕而來,發出怒吼般的呼啦啦破空聲,一路跟随纏鬥。二劍所過之處,如摧枯拉朽。一劍毀壞這方天地間的所有生靈和死物,一劍卻在竭盡全力守護。古劍霸道無匹,卻在青劍不斷阻擾下頻頻受挫,再也無法如初來那般探囊取物,任性自如。
不久,六角樓閣轟然倒塌而下,昔日的白玉臨雲台在雙劍的博弈下被夷為平地。
虛璇子此刻已被傳送到了十裡遠的地方,仍站在遠處,極目旁觀着這場百年難得一見的雙劍之戰。
渡劫期的天生劍胎,對戰飛升後散仙實力的通靈古劍……此戰于淩隐,顯然還是過于艱難了!
——假若淩隐是渡劫末期,或是大乘初期……其真實的表現,會比現在好上許多倍。
……哎!
如此看來……這淩隐剛才與自己對打,竟然還留手了。如何能不讓人惋惜。這可是當世僅存的劍胎血脈……
眼見曾經的世家高閣轟然倒塌,血色漸漸蔓延開,轟隆聲不斷傳來,虛璇子多少還是感到了幾分唇亡齒寒之意。
“道宗,為什麼不幫他們啊?”
身後,一個此次從門中跟随而來的青年,這時站出來問道。
“我想幫,怎麼幫?那天峭門小子一劍破三關,你是看不到嗎?”
虛璇子搖頭低歎一聲,就此帶着衆人垂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