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幾日，陸小吾繃帶也拆了。是夜，淩二果不其然，準時出現在他房中。

“……走，小東西，你跟我來。”淩二抓起陸小吾便往外走，“裹了這麼久繃帶，都快臭掉了，帶你洗洗去。”

“去哪啊？”陸小吾掙不動他，隻得被他拖着，來到位于塔底一層的盥洗室中。

他甩開男人的手，自顧環顧一圈。隻見面前四個湯池呈田字鋪開，旁邊擺了一排長衣架，上面挂了幾款上等材質的常服。

淩二将他扔在一旁，便回頭封住入口，抱着雙臂說道，“好了，開始。”

“開始……？”陸小吾傻掉了，“雙修？”

“不是。”淩二搖頭嗤笑，“你想什麼呢？搓個澡，換身衣服，咱們稍作裝扮，帶你下山去轉轉。關了這麼久，我怕把你憋壞了。”

“呼。”陸小吾松了口氣，反正隻要不是要給他洗髓就行。他背對着淩二，脫去衣服一步步沉入了池中。

他尋地方坐好了，便轉過身，落落大方地将手靠在兩側，擡頭看向上方的男人，挑眉笑了笑。“來啊，不一起洗洗？”

淩二叉手皺了皺眉，顯然是不想下去，卻又不肯露怯，于是大方扯開束腰帶，甩掉頭上發箍，披發坐在陸小吾對面。

他此刻脫去外衣，上身幾乎全.裸……這還是陸小吾第一次看得這麼清楚。這麼一來，臉紅的便成了他自己。

他不由側過去頭，悄然嘀咕，“坐那麼遠幹什麼……怕我啊？”

“是怕你又誣賴我用男色引誘你。”

淩二深吸一口氣，惹得冷白飽滿的胸肌一上一下在水波中浮動。陸小吾想着自己隻要假裝若無其事便行了……轉過頭随意一瞥，卻差點被眼前一幕亮瞎了。隻好繼續若無其事地垂下頭瞥着池底，然而兩片绯色的眼角還是暴露了他的緊張。

老衲我一生行善積德……呸！本座我一生作惡多端……色不異空空不異……空空空！

操！

尊上啊，看看你兒子幹的好事！

淩二在水裡依舊叉着手，渾然不顧他内心哀嚎，男人不懷好意地挑了挑眉，似乎十分享受凡人此刻的羞怯。

等品味夠了，場面也足夠尴尬，才輕咳一聲，緩緩開口解釋。

“小家夥，你别多想，真的隻是帶你出去走走……少說兩三天，提前收拾一番，等趕路時，山下就沒有這等舒适的環境了……”

水氣蒸騰，陸小吾隻覺得視線中一片朦胧，都恨不得把腦袋鑽進水裡去。

好在，男人一直保持在一丈開外的距離，水氣充當了他們之間最佳的屏障，令他得以深吸一氣，不慌不忙地冷靜了下來。

他眸中漸漸褪去了熱意，目光沉沉地凝視着男人，想看看他到底想幹什麼。

然而，那人什麼都沒有說。真的就隻是……來帶他洗洗幹淨。

四目相對片刻，忽然有一種相交多年的情愫在水池上方暗暗地流動起來……陸小吾不禁有幾分訝異。——該死，他又在故意勾引自己！

他想确認一下是不是隻有自己掉進了這種魚兒咬了鈎的陷阱，又想盡量躲開這一刻好像他們互相喜歡又互相尊重的情緒給他帶來的緻命溫情感。

于是他仰頭，打量四周的精妙的裝潢，随口打趣。

“看出來了，你設計這座塔的時候，花了不少心思。”

淩二也狀似随意，輕聲回應。

“我設計之時，是想着等以後離開了，便讓你來當它的主人，處處比對着凡人的喜好。你卻隻把自己當個住客，二層以上好些地方……你好像還從來沒去看過。”

陸小吾閉上眼睛，暗罵了一聲：淦，人類的語言還真是博大精深。他越發迷糊了，不要掉進這個虛幻缥缈的男色陷阱啊！這樣真的會變蠢的！他在心中默默告誡着自己。

于是他仰後，略帶舒适地閉上眼睛，委婉地拒絕。

“這裡我就挺喜歡了，适合深夜時一個人坐下來閉目沉思。”

“有時間的話，我一點點帶你去看，告訴你我都是怎麼設計的。”

淩二興緻盎然地松了松肩膀，顯然并不在意他說什麼，仿佛他說什麼聽起來都是個屁。

“好啊。”陸小吾敷衍地接了一句，随即眯開了一條眼皮縫兒，開始了車轱辘。“但我還是喜歡這裡的純紅色漆牆和黑色地磚，沒有窗戶，反而有種密閉的安全感。”

淩二張了張口，沒有接話，顯然他原本想繼續介紹下去，可對坐之人隻願将話題停留在此。

“罷了……你要是喜歡，天天呆在這裡也無妨。”淩二松口氣，坐起來說道，“我洗完了。”

他說完，便飛身落入地面，用靈力烘幹水分，套上了一身白底邊緣鑲青紋的天峭門弟子服。

“咱們收拾下準備下山，趁現在子時，他們值夜的人最為松懈。”他頭也沒回，說道。

陸小吾眯縫着眼，隻覺得小淩二穿這一身愈發顯得英挺了，一時都有些挪不開眼睛，渾然沒注意他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