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最終把私鬥的地點定在了場外、一座用來初步考核的演武台上。
這樣,即使一會砸壞了場館,也不會影響明日的升仙大會。
大會尚未結束,聽說有兩位合體修士約架,其中一個還立下了生死狀。在場好事的各宗長老們,還有當天被篩選下來的、和還未到時參賽的小輩們,都已早早到場,将場内圍了個水洩不通。
這名發起戰書的新玄冥宗修士,不是别人,正是陸小吾從萬幢崖下随手點的小魔靈之一。
十八年前他化身入世時,這群忠誠如命的小魔靈們就大多隐藏了自身魔氣,随他入世,各自潛伏下來。
老實說,陸小吾現如今是連這人的名字都不記得了。
他到此界後,慣聽這些人“我主我主”地喊着,卻幾乎從未刻意搜刮過他們的生平。魔靈們也從不主動向他提起,都很有一群千歲之人的自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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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鬥伊始,隻見天峭門男修向天豎持一柄冰棱藍寶劍于胸前,率先飛身降落。氣勢凜冽,聲色從容。
“在下龍沉竹,攝龍散人關門弟子。向閣下請招——”
另一方,小魔靈僞裝的修士則一身清風徐人,仍作生前裝束,負手持一柄墨黑寶劍,向龍沉竹比了個劍指。
“新玄冥宗駐派修士,無名氏,向閣下請招。”
兩人客套了一番,便不再掩飾各自暗藏的殺心。
龍沉竹人劍合一,像旋轉的陀螺,又似出鞘利劍,直取而來。
無名修士默然掐訣,召來數十條玄冥之刃,像藤蔓一樣捆向龍沉竹。
“還真是玄冥秘法!”有眼尖的觀衆立即高呼起來。
龍沉竹驚目一瞬,飛速在半空中舞動起身體,與此同時,單手揮決,于疾馳中飛速甩下百道絢麗劍光,淩亂而下,似仙女散花,場中一時華美無比。
無名修士冷笑一聲,揮劍于身前布下黑色劍陣,烈烈生風,疾推而去,及至龍沉竹胸前,便化作一條壯闊的黑色龍氣,自他體内猛穿而出。
龍沉竹當即摔落在地,吐了一口血出來。
這一來一回招式中所蘊含的靈力,在場衆人但凡有眼睛都能看出來:不是龍沉竹出了差錯,而是兩人修為明顯不在同一量級。
衆人不由皆不可思議地看向無名修士。
“你……”龍沉竹亦眼神怔忪地趴起來,呐呐,“怎麼回事……你上午明明還與我相差無幾,怎麼才一天不到……就有了随手擊落我的實力?”
“不好意思,我剛剛突破了。”沒等龍沉竹說完,無名修士埋首笑了笑。
“怎麼可能,才一天不到!”龍沉竹頓時一臉驚恐,“不可能!我師尊在我體内打入了十六道劍訣,方才助我迅速突破!當世絕不可能有人進境比我還快!”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顯然你對這個世界的了解還不夠深。”那修士嗤然笑道,“你師尊是攝龍散人吧?當世僅有的三個大乘期前輩之一,倒也不差。要不這場就算了?回去叫你師尊再幫你打十六道劍訣,咱們回頭再打?”
“打,怎麼不打!”龍沉竹倒也不慫,當即爬起來,淩空飛天而起,左手劍指朝天,右手劍指朝地,自識海洞天中召出千柄飛劍,覆蓋整座演武場區域,滿天劍雨,缤紛淋落。
“哼……!”
無名修士見狀,負手退了三步,仰頭吐納一瞬,于身前迅速彙聚太極清氣,凝固成一面旋轉的黑白魚圖,站在原地,運左右兩手,向天推出,以縱面截斷了從天覆蓋而下的劍雨。
于是那千道劍光盡數撲空,密密麻麻地栽在了無名修士身前三尺之外,隻在整個場地上鑿下了近千道凜冽壯觀的冰藍坑洞。
“天峭門,不愧曆年排名前三的宗門之一。”
那無名修士笑了笑,給予了對手較高的評價。
與此同時,在劍雨停息一瞬,踏碎冰藍劍霜,駕魚圖而起,于半空數度掐訣。
“那麼,該我了。”
這無名修士此前一直都在防禦,這一刻才真正轉變為進攻狀态。
隻見他語聲剛落,半空中便忽然燃起蒸騰的黑火,不斷往上,從頭到腳,密不透風,裹向龍沉竹所處的方位。
那一團黑色火焰,便像附骨之蛆憑空燃燒起來。
火焰中被裹覆的人影瞬間失去了冷靜,于那團狂亂跳動的黑色火焰中,驚恐的哀叫掙紮起來,靈息也肉眼可見地飛快衰弱下去。
這一刻,龍沉竹才發現:玄冥之火附着于人體時,最大的感受不是炙熱,而是極度的冰寒。
他渾身靈脈此時根本無法作用,整個人仿佛被千尺寒霜所凍傷的些微幽火,被人扼住焰心,行将缺氧窒息,渾身在半空中打起猛顫。
他甚至毫不懷疑,如果一直燒下去,他渾身皮肉筋骨将被這團黑火給活活燒穿,隻剩下一團腐朽白骨。再不濟,那也是靈脈損傷,修為起碼要倒退個數十年。
“啊——!這是什麼鬼火,惡心!太惡心了!”
火焰中,傳來龍沉竹色厲内荏的怒吼。
“你敢傷我靈脈,待我恢複,必不會放過你!”
無名修士呵呵一笑,聚精會神地控制着火焰,加劇燃燒起來。
“我輸了,我輸了!别燒了!别再燒了!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