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什麼了?
阿黎渾身緊繃,以為自己暴露了,可等了半天不見有人攻擊,不由偷眼看了看,卻發現一排抖抖索索的劍尖正并排支在崖邊,銀晃晃地顫動着。人群似乎很緊張,統統拿下巴對着他,他們注視的方向……那一方……則是身後的大月塔。
阿黎攢了攢拳,努力在石縫間翻了個身,悄然回頭看去。
原來不知何時起,大月塔裡的燈火全都亮了。
奇怪,城主這會兒怎麼點燈了?
阿黎咬着後槽牙,正不明所以,就見城主的身影憑空出現在最頂層兵閣外的半空中。沒錯,他憑空出現的……不光如此,還浮着空,垂頭默然召喚一瞬,那把本該埋在一堆雜物中的鳳翅镗便順應召喚,破窗而出。
城主要做什麼……?
阿黎思來想去,隻想到城主是打算趁機幫他轉移視線,好讓他能順利溜進主帳,于是在崖壁間飛快攀躍起來,想找到隐蔽的登崖口岸。隻是腳下雖然認真運着功,他心裡卻還不由分神思索着,城主剛才是怎麼了?……似乎和往日有哪兒不太一樣?
“不是都想知道我的進境嗎?”
還沒等阿黎想明白到底哪裡不對勁,很快,身後又響起了那一把熟悉的嗓音。他不由挂在山壁間,下意識地回頭看去。隻見那人踩着凝聚而出的黑氣,臉上挂着一副空洞的微笑,一步步淩空下樓來了。
很奇怪,城主身上帶着某種仿佛是來自異界的,濃烈的令他不安的氣息。
直至黑氣全然散去,阿黎才看明白,原來那一絲令他感到不安的來源——出自城主胸前溢散出的……一絲極為細微、但卻精純磅礴的靈氣。
正是那一絲氣息,仿佛帶着與生俱來的壓迫感,讓他體内的玄冥之力産生了微弱的共鳴。所以……這又是玄冥之力的什麼新形态嗎?
一會兒出神的功夫,天地間的濁氣已被吸湧而來,又在将要靠近那道漂空的修長人影時,綿綿密密地拱成白色的雲流狀,最終于對方幾個輕輕的吐納間,徹底消失不見。
城主再次睜開眼,冷冽地瞥向崖上的衆生,那眸中也不再如往日般色彩分明。
“中州之人,誰敢單槍匹馬與我一戰。”
一圈倒抽氣聲很快在阿黎頭頂炸了起來。
——哼!沒想到這一群中州修士,僅因城主出塔的陣仗就被吓破了膽!
城主有意發下戰貼,這群人顯然十分為難,沒人想單槍匹馬和他一戰,絕對沒有的。可礙于臉面,這些人不得不派出人應戰。
阿黎一邊晃蕩着,一邊不由幸災樂貨地想着:終于輪到這群欺軟怕硬的家夥吃癟了!哈哈哈!
一刻鐘過去,又一刻鐘過去,中州人推來搡去,好不容易,才推出了一個應戰之人。
結果那人剛召出法器,就被被城主輕松擊落了下來。
中州人徘徊着,猶豫着,又過許久,才派出第二個修士……
結果同樣沒有任何意外,那修士剛躍躍欲試地祭出法器,甚至連打鬥的痕迹都沒有出現,也壓根沒飛到城主面前,戰鬥就再次結束了。
沒人能看清城主的動作,那人就像一片落葉,被無形的氣流拍打了下來似的……
“車輪戰?你們真不是在篩選誰比誰更廢物嗎?”
城主輕松地應對着腳下衆人,臉帶一絲輕蔑。
“拜托,要上來也好歹掂量一下自己的實力,不要一個比一個廢物,這樣很沒意思!”
此言過于狂妄,于是崖上的大宗派修士們紛紛站不住腳了,有人帶着頭,罵罵咧咧地沖了上去。
“你們都傻了吧?和這野蠻人講什麼道義?一起上,殺了他便是!真被他這麼逐一擊破,反倒正中了他的奸計!”
“哈哈哈……我以為你們多有骨氣,也不過如此。”城主亦揮舞着鳳翅镗,狂聲笑道,“說得對,我快點送你們下去,你們也好快點團聚,便成全了爾等同修的情誼!”
城主有意激怒,果不其然,崖上的修士們頓時火力全開,一氣禦劍飛上去,将頭頂的夜空都遮了個密不透風。
阿黎再也找不到他家城主的影子了……可光聽人群中打鬥的聲音,便知道須臾間已有百招過去。
嗬……難怪城主召出了這把塵封的鳳翅镗,怕是出塔之前就想好了,打算一人同時對戰上千人吧?
當下阿黎想明白這點,便在崖壁間快速騰躍起來,打算趁亂從大營後方殺入主帳中。
然而很快,有幾人被城主從包圍圈中踢了出來,一路墜向自己所處的方向,就好像是被城主故意踢下來阻止他的一樣。
那些人沿途揪住垂落的藤蔓,有人剛好落在了他腳邊,與夜色中的他大眼對起小眼來。
“有……有埋伏!!”那人結結巴巴嘶吼着,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
“别怕……我再送給一程!”阿黎馬上拔出小刀,輕輕飛身上前,一手捂住那人的嘴,一手切開了那人的喉嚨,随後一腳将人踢進河中。
做完這一切,他便悄然縮進石縫中,想靜待其餘幾個落下來的修士爬上去再繼續行動。
他手心滲着熱汗,悄然往上看去,那幾人磨磨蹭蹭的,好不容易才攀上了崖頂,而此時頭上的包圍圈果然也已被城主轟開了缺口!
哪怕單挑,車輪戰,還是千人圍毆,都未讓城主展現出多少疲态……他的臉上還是那麼幹淨明朗。不對,他如今恢複的速度,似乎明顯比之前快多了?是那一縷新修煉出來的靈氣的緣故嗎?
阿黎挂在崖下觀戰,不由面帶憧憬地愣了愣,一時竟有些挪不動腳。
畢竟這可是他兒時最向往的,揮舞着長镗的身影……現在,他的主人将那把長镗落向哪一方,哪一方的包圍圈中就不斷傳來一聲聲壓根聽不出是憤怒還是恐懼的失聲惡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