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前日隻是放風說七大宗門要劫走淩老家主的金軀,那白貓聽聞後便不管不顧地沖下山去,半路還與路過的天峭門劍客起了沖突。”
陸小吾擡眉,“那小和尚呢……就沒半點反應?”
“此事并沒有驚動妙絕地。”
小護法接着彙報,“我主,接下來該怎麼做?那白貓還在山下四處截殺七大宗門的弟子,蠢笨得很,當真說什麼信什麼。”
“哈哈,他身為三魂之一,動真格的話的确會有些棘手。”陸小吾垂頭思索片刻,忽然低笑,“不過……光看他與宗門為敵有什麼意思?”
“哦?我主,此話是何意?”
陸小吾輕笑了一聲。
“我記得,他們蕭家人不是剛好在尋找擋天雷的法器嗎?不如幹脆再推波助瀾一下……派兩隊人,一隊負責劫,一隊負責攔,去把淩老家主的殼子劫出來。記住,一定讓那東西’剛好’在打鬥中不小心掉在蕭家地界……我不信蕭狄那頭老狐狸能忍住不動心……”
“魔主好主意!讓他們蕭家人自殺殘殺,此舉妙哉!隻是……”
“隻是什麼?”陸小吾擡眉問。
“我是在想,咱們真盜走了這淩亙的金軀……”小護法忽然唯唯諾諾起來,“屆時若是被二公子知道了……您恐怕……”
陸小吾垂頭片刻,卻是冷笑,“哼……他自己都不在乎,我又何必管那麼多?何況我當日又不是沒提醒他。莫說他日日呆在這荒僻山村,不會知曉外界發生了何事。就算被發現了,我如今這模樣,他也斷不能懷疑到我頭上。”
陸小吾一邊思索着,忽然頓了頓。又道,“他來了,你先離開。”
“是。”須臾間,窗外人影便消失不見。
陸小吾收好推窗,趕忙躺回床上,拉起被子掩住嘴以下,感覺到門外腳步聲逐漸逼近,很快在黑暗中分辨出了熟悉的身形。
淩二進了門,落了栓,走進卧房,狀似随意地看他的方向一眼,問道,“外面的燈怎麼沒吹?還以為你醒着。”
陸小吾就咕噜噜睜着圓圓雙眼看着他,好像壓根沒聽明白他在說什麼,過了會兒,才眨巴眨幾下,迷迷糊糊地問,“幾更天了啊哥?”
話剛說完,就見那人脫了一身精工束腰黑袍,徑直向小床靠過來,俯身要将他壓在身下。
陸小吾頓時吓得大氣都不敢出。
“……幹啥呀,哥。”他被淩二伸着雙手圈在枕邊,動也動不了,隻好示弱地推了推對方肩膀。
淩二的眼神是昏暗月色都藏不住的銳利分明,他悄然分出一隻手,改為一手抓住陸小吾雙腕,一手将懷中人的後頸握住,向上抵了一些,逼問:“我來的路上,聽到你一直在低聲說話,你在說什麼?”
“我還能說什麼……我說夢話呗。”
陸小吾趁機抽出被禁锢的右手,揉了揉眼,努力裝得可憐兮兮,口氣軟軟地。
“我剛剛做夢……夢到住在你家府上……後來你四叔,你弟,你家大夫人聯手提刀追殺我,說我不該把你拐跑了,把我給吓得。”
淩二聞言,将信将疑地半躺下去,直視着他的眼睛。
“真的?”
“嗯,真的。”
淩二沒再多想,眯了眯眼,卻是歎了口氣,“之前貿然帶你回府,一下子要面對那麼多人,的确是我考慮不周……所以現在爺不是補償你,陪你回南海了?你……”
淩二說着說着,又閉上了嘴。隻想着——見鬼了,明明是自己先開口盤問,怎麼小丹奴一句話的功夫,老實交代的那個就成了自己?
總有種被人吃定了的錯覺。
但也許是月色太昏暗,懷中凡人的眼神太柔軟了,淩二沒打算遷怒旁人,内心還出奇地安定下來。
他彈指便熄滅了木窗後閃爍的燭火,按着陸小吾的後脖,将人輕輕摟入懷中,輕輕說:“算了,不說了,接着睡吧,太晚了。”
陸小吾嫌熱,在黑暗中掙了掙,嘟嚷,“什麼呀……我可不想同你睡一塊。”
淩二于是垂頭瞥着他的頭頂發渦,一邊撫着他的後頸,口氣半是溫柔,半是威脅。
“天道給我打發的塵緣。都是塵緣了,哪有不一塊睡的理?”
“不不不,這塵緣不塵緣,未必就是如你所想。說來……”陸小吾一邊掙,一邊數起來,“村頭梅嬸家的女兒,一見你路過眼睛都不眨……多半對你有點那意思,你該去找這樣的……”
“女兒家哪有你好。”淩二束緊他,貼着他的額角威脅,“姑娘睡了要負責,爺都答應保你一生衣食無憂,還不夠負責?”
陸小吾想起這句衣食無憂就來氣,“……狗屁,你是算好了我最便宜。”
他一骨碌坐起來,正兒八經數落起來,“那天在毓秀宗,你自己說的——‘小丹奴,你挺住,等你傷痊愈了,爺一定對你好,此生榮華富貴,斷是享不完。’結果我一睜眼,也沒見你送我幾座金山銀山呀?”
淩二也卧了起來,一臉理直氣壯地反問,“此地荒僻,我就算有心,從何為你尋來金山銀山?”
陸小吾冷哼,接着道:“那這也不是你食言的理。你那寶貝地宮,裡頭難道就沒一點好東西?什麼時候也拿幾件出來給我瞧瞧?哼,不過我看你如今模樣,說好聽點是在幫村裡捕魚,說難聽點,已然是喪失鬥志,整天摸魚打混,浪費大好光陰……不像是能随手掏出金山銀山的樣子。”
“這麼說,我還得要好好感謝你了哩?不然我都不知道我在浪費光陰。”黑暗中,淩二忽然翻身而起,一腿将陸小吾的腰夾在身下,眼神逐漸放肆。
“小丹奴……你是不是壓根不想睡?”淩二挑着眉。
陸小吾:“行行,我睡……我睡了!你别挨着我,我熱!!”
說完匆忙把被子蓋好,将頭蒙了進去。
“誰想挨着你?”
淩二看着身下蓦地警惕起來、把自己包成一團的蝦球,索性把他和被子團起來扔到一邊,略帶生氣地坐起來,一揮手将架子上的黑袍召引而來,飛快系好,拍下門原路返回了地宮。
哼——該死,凡人外間燈火通明,自己才想來看看他到底睡沒有,結果一路都聽他在嘀嘀咕咕,順道就想進來看看他到底在幹什麼而已!
大好的長夜,自己不抓緊功夫好好修煉,幹嘛要抱着個傻不拉叽的凡人睡覺啊!
真是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