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吾躺在陌生的山洞中,迷迷糊糊地醒來,發現影子正盤踞在他的心口處,吞吐着黑氣,緩緩替他療愈内髒的裂傷。
【你行不行,不行就換我來】影子的臉化為人形,正幽怨地注視着他。
“回善施山……我發現黑心狗的秘密了。”陸小吾一激動,彈坐的力度太猛,哎喲一聲攤了回去。
他緩了緩,不再試圖起床,側頭瞥向影子,抿着嘴說道,“你才不行……居然敢這麼跑出來……太冒險了,一不小心咱兩都白搭。”
【再不帶你走,你都被他們治死了。還是你覺得等你死後,被發現死因是心脈被堵,而此前你卻這樣好好活了十八年,這樣比較合理?】影子說着,挑釁地看了看他。
“……好吧。”陸小吾點頭,決定不引戰,等影子吞吐完畢,徹底消停下來,便扶着腰緩緩坐起來,“走……去善施山,黑心狗今晚一定還在那。我得弄清楚他到底想幹嘛……”
【嫉妒讓你失去了理智,你會毀了我兩的一切】影子一拐一拐的,跟随而出,飄在他身後低聲咆哮起來,【你記得你多久沒關心過其他的事情了嗎?】
“……”陸小吾扶着山壁,回頭,聽影子一點點數落自己。
【你把我的孩兒們部署出去就不管了,那天那個小家夥……要不是它跑得快,就被你的寶貝道爺當場抹除了……你看看你現在到底是在幹什麼?】
“你說的對。”陸小吾扶額片刻,随後輕輕伸出一隻手,“來,交流信息吧。”
影子這才乖乖閉嘴,盤旋着來到他手掌上,黑色的魔氣順着皮下的經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流向他的心室。最終,彙聚成一整顆純粹的玄冥之心,撲通,撲通,有力地跳躍在那本該空洞的胸膛下。
陸小吾閉上眼,一瞬間許多畫面從腦中閃現而過,而這些畫面,都是影子離開鴻蒙界之後經曆的一切。
其中一個讓他尤為深刻的記憶點,便是蕭家的宗廟上,蕭淵鶴以靈簽與蕭長老通靈的畫面。
而那個時候,影子為了查找地魂的線索,就悄悄藏在蕭家宗廟的垂簾後。
“本君受命于天,不日将下界了卻一樁心結,順道接引一位故人。”畫面中,黑心狗虛僞又做作的聲音透過玉簽響徹在廟堂之中。
他的聲音很清澈,也很空靈,直至讓跪在門内外台階上的一衆家仆都能聽見。
“十八年暌違,不知吾族血脈是否受本君飛升之功德所萌庇,壯闊于此界……比肩昔日淩府的盛況?”
“仙君,吾的賢孫。”
那會兒蕭長老剛在淩府碰了一鼻子灰,一臉風塵仆仆地趕回來,不想也是走運,竟發現宗廟裡的靈簽有了動靜,當即帶領衆多小輩和仆從跪在堂前,一臉滄桑地彎下老腰。
“仙君恐怕有所不知,自仙君飛升起,吾族靈脈便徹底廢絕……新生小兒,個個無法修煉……仙君出生之時,也曾在小老兒身上咿呀學語,小老兒為您親手熬過的米糊,沒有上千,也不下三百,也曾半夜辛苦把過屎,把過尿,享盡天倫……可自打仙君十八年前了無音訊,那淩家小子便欺我老無力,老朽當場向他跪下,将仙君的嫡妹許配給他,他也斷不肯帶我蕭家子弟修煉玄冥秘法……”
“蕭狄……爺爺,請不要再說下去了。”那廂蕭淵鶴愣了愣,打斷道,“靈脈之事,本君自會幫助家門找出原因。但本君既已飛升,凡俗之事不便管束,本君此次下界,身負天命,需家門替我尋來幾件重要的東西。”
“什麼東西?”蕭長老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淚,張大眼睛問。
“一個可容納本君神識降于人間的軀殼,一個可擋數道劫雷的堅固之物。”
“仙君不是早已飛升,還要這擋劫雷的東西作甚?”蕭長老繼續問。
那廂蕭淵鶴靜了靜,等待片刻,說道,“此物非是為本君準備,是為還故人當日承載九道天雷之情。”
蕭長老不可置信。
“你是說,你下界,是為了還淩家那小子的舊情?所以……那日鴻蒙界保護淩二的神秘人果然是你?淵鶴,當初不是你自己起心設計他?如今你這是……”
“……本君後悔了。”沒等蕭長老數落完,那廂聲音便打斷道,“爺爺不必多問,本君自有分寸……”
那聲音說到這裡,忽然頓了頓,用以附魂傳音的靈簽也跟着閃爍了一瞬,随即向影子所立的方向旋轉而來。
“恩?奇怪……有魔氣,是誰藏在裡邊?”
其實是影子感到太過驚悚,剛才倒抽了一聲冷氣。
陰差陽錯間,身前那披着蕭家修士殼的小魔靈卻以為自己不小心暴露了,慌張向台階下逃去。
……之後,蕭淵鶴便附着在靈簽上,追到了食府大街,發生了後續的一切。
陸小吾看到這裡,才知道原來蕭淵鶴是真的要下界了,還是為了卻淩二的舊情而來。
難怪自己在鴻蒙界中冒充他,他卻一直沒有揭穿自己。
那這樣,就是很危險的信号了。
“原來他真的要下界……”交換完畢,陸小吾緩緩睜開眼。
“受命于天?呵,天道讓淩二了結塵緣,又要送蕭淵鶴下界了結舊情……所以這淩二該不會是弄錯塵緣對象了吧?他真正該了結的,是和蕭淵鶴的塵緣……”
影子也順着進入時的脈絡倒退而出。
【如果是這樣,不是更好嗎?說明你的存在還沒被任何人發現】
陸小吾一想,覺得也是這麼回事兒。
就是總絕對有哪兒不得勁,具體哪兒他又說不上來。
“不對不對,這邏輯不對。”他搖頭,“他們兩要是哥倆好了,還有咱們倆的事嗎?我上哪找個主角逆風翻盤去?”
【嗯……有道理。】影子問道,【那你認為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