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吾沉思片刻，點頭道，“當時情況緊急，我顧慮不了那麼多……但現在想起來，在場那麼多人，都聽見了老家主留下的内容，也親眼确認了你父親金軀已成，當時情況緊急，可能沒有人會多想……但等他們回去了，和我一樣回過神來，保不準就有人動歪心思了。”

淩二撐着下巴，光看着他笑。

“小丹奴，想不到你和我對這群蛆輩的理解倒是一緻，不過要我說，他們愛偷就偷，爺也不大稀罕那副皮囊，終究是死物。”

陸小吾嘴裡正含着一口果酒，聞言不上不下地噎在了半空中。

他忍不住咕哝起來，“那畢竟是你爹的遺體，他千年修為，隻剩下這副軀殼了。萬一真被人偷去擋天雷，你也不在意？”

淩二眉目冷漠，嗤笑一聲，“他自己都不在乎，我還眼巴巴地關心一具空殼做什麼？”

陸小吾：“……”

好吧，似乎也是。

算了，等有機會，提醒下他四叔還比較靠譜。淩二自己是被劫雷劈慣了，自是無法理解，這種無敵金身對一個修為停滞，或是準備渡劫的人意味着什麼。

他正暗自思索，卻見淩二眼神微妙，悠悠然看了一眼鎖在他手裡的幻雷戒，問道，“小丹奴……你有喜歡的人嗎？”

陸小吾：“……？？？”

……就誠心不讓我好好吃飯了是吧！

陸小吾放下筷子，雙手交錯，擡眉打量了淩二一眼。

——這道爺臉色怎忽然這麼奇怪？

像是懷春的少年，臉色朦胧而又腼腆，明确告訴自己，他現在所處的環境，讓他感到十分舒适惬意。

以至于眼下的皮膚都泛起了詭異的……介意驕躁與騷亂之間的，一抹淡粉色。

糟糕……

他不會是喜歡上自己了吧。

陸小吾往後靠在椅背上，仔細想了想淩二的問題。

喜歡的人？

……喜歡原著道爺的話，算不算呢？

他前世看書，隻要想起淩二遭受的苦難和攻讦，就會感到絲絲萦繞的不甘，所以他此時出現在這裡，自是不願讓他受到同樣的委屈。

但與此同時，他也犧牲掉了淩二本可以成長的機遇。

那麼，得不到成長的淩二——還是自己喜歡的那個人嗎？

所以此刻想來，更多的，是對原著道爺的心疼吧？喜歡他？難說。

僅僅想到鴻蒙界裡那個依賴他的小淩二時，陸小吾心底反而會略微柔軟下去。

——可念及現實裡的淩二踢過他，見面第一天就要當場拍死他，還把幻雷戒鎖在自己手上，害自己被追殺了整整三個月！

他就隻會暗罵對方一聲狗東西，喜歡？就徹底成了無稽之談。

“不知道啊……也許有吧。”陸小吾想了想，藏起心底的獠牙，口氣模棱兩可，仔細觀察着淩二反應，“也許……我喜歡的是你？”

對面的淩二果真一臉了若指掌的微笑，暗騷褪去，恢複了往日的傲然，垂眸低啐起來。

“你一個凡人，要真喜歡我就慘了，爺以後注定要飛升，和我爹一樣走踏天大道。”

……對不起，我逗你玩呢。

這孩子，咋這麼好騙呢？

陸小吾心中狡黠一笑，調侃般示弱，“那你爹渡的是無量災劫，到了最後必須要斷情絕愛，才有如今的往生再來。你又不渡無量災劫，也不礙着你談情說愛……而且你不是說了，不在乎多看這人間百年，時間一到，等我入土，到時你任務就自動完成了。”

他倒要看看，這家夥究竟能多好騙！

卻見對面淩二眉梢微擡，笑了笑，像是在告誡陸小吾，又像是在告誡自己。

“那道爺可把醜話說在前頭，我不會喜歡你，你也不要太喜歡我了。不然我們這麼日日相對着，實在是危險……早點說清楚，也是為了你好。”

……你還真夠不要臉的。

“行行我知道了。”陸小吾忽然沒耐心了，一筷子将碗裡的小甜點戳起來，舉在面前，像恨不得一口吞掉那樣，透過小甜點，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淩二。

小狗東西就是小狗東西，一天不讓我受氣就不會說話了！

“那……你有喜歡的人嗎？”他瞪完了，頓了頓，假裝期期艾艾地問。

淩二眯了眯眼，眼神刹那間柔軟下去。“有啊。”

隻聽淩二煞有其事地想了下，接着道，“我喜歡的人，是一個很厲害的上界大能。道爺為了他，此生都不會斷情絕愛。等将來飛升了，必定要押着他陪着我日日雙修、夜夜雙修。”

“噗——”隻聽道爺這樣不害臊，陸小吾就忍不住噴笑起來。

你就吹吧。

你見了蕭淵鶴，慫得就跟個沒見過耗子的貓。

還讓人陪你日日雙修？

你别淪為陪人雙修的那個……就算是整活了！

陸小吾想到那個畫面，越發恨得心癢癢，不服氣地問，“很厲害？……能多厲害？”

“大概就是……”淩二看着窗外，當真認真想了想，“就是你今日便築基煉氣……再修煉一萬年也趕不上的水平吧。”

陸小吾心中浮現一絲略帶扭曲的冷笑。

行了，知道你忘不掉你的小鶴哥哥了，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