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說,你至始至終,都是為了傳聞中的長生石?”
“……”陳道生不怒反笑:“沈大小姐,希望您能夠弄清楚一件事情。”
“哦?”
“我之所以會入沈家,是你父親——也就是沈家主的意思。”
小滿笑容僵在臉上。
陳道生神情誇張,撫着額頭唉聲歎氣:“沈家主曾于我有救命之恩,陳某無以為報。很多事情也不是我可以做主的。”
無以為報,所以就以身相許,嫁給他女兒?
小滿無語:“難不成還是我沈家強搶民男咯?”
陳道生微笑不語。
“罷了,總歸是你救了我,這次算我沈千欠你的。”
“沈大小姐不必客氣,你暈在祠堂,我不過順手将你帶回而已。”
小滿慢悠悠道:“既然如此,今日咱們就先把話說清楚了——我們隻做表面夫妻,成婚後依舊分房睡,如何?”
“大小姐這是連表面夫妻都不想裝了。”
小滿擡了擡下巴,目光睥睨:“對,我就是懶得裝,我樂意。”
陳道生輕笑道:“那自然是最好的,今日便在此立契,你我二人成婚後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幹涉,如何?”
小滿毫不猶豫應下,二人達成共識,一拍即合。
陳道生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道:“家主身邊那個女孩子,大小姐千萬小心。”
“你說鳥鳥?”小滿問道:“為什麼?”
陳道生欲言又止,最後隻是擺了擺手往外走,沒有再多說什麼。小滿也就當聽過耳旁風,并未記挂在心上。
剛推開房門,便對上門外沈億有些怪異的目光。陳道生仔細回想起了他是誰,舉起手準備跟他打個招呼,卻被沈億無視着擦肩而過。
小滿循聲望去。隻見沈億雙手端着一個大碗,似乎有些不穩,踉跄着走了兩步才堪堪站穩。
她怒目瞪向門框的陳道生:“你撞他做什麼?”
陳道生:“啊?”
扭頭對上沈億那森寒的目光,陳道生縮縮脖子,識趣地拍拍屁股走人兒。
小滿對這張臉發不起脾氣:“你怎麼來了?”
沈億低垂着頭,避開她的目光:“我來送醒酒湯。”
“方才已經……”
小滿本來想說方才已經喝過了,但想了想還是改口:“放桌上吧,我一會兒喝。”
小滿打量着沈億,黑色的布料襯得他皮膚白得愈發有光澤。
她心裡猛地一揪,鬼使神差地脫口而出:“怎麼想起來給我送這個?莫非我醉在祠堂的事情已經人盡皆知了?”
聽見這話的沈億眸色一變,但也很快恢複正常:“大姐向來貪杯,母親……讓我備了醒酒湯送來,免得宿醉起來後頭疼。”
小滿敷衍點頭:“原是三姨娘。替我好生謝過她才是。”
沈億沉吟片刻,猶豫着開口:“順道,來向大姐賠罪。”
小滿失笑道:“喲,什麼罪還要咱們小少爺親自來賠?”
沈億聞言低下頭,嗫嗫着不知如何開口。
“罷了,本就沒什麼好怪罪的。”
小滿突然想到什麼,擡眼看他:“還有,你以後不要叫我大姐了,實在是……”
被一個頂着自己哥哥臉的人一口一個大姐地叫,這種感覺實在是太怪異了。
“聽着太顯老了!以後沒有旁人在都不許這麼叫!”
沈億明顯愣了一瞬,旋即反應過來:“大姐這是原諒我了?”
“都說了别叫我大姐!”
沈億問道:“不叫大姐,叫什麼?”
“就叫我名字,沈千。”小滿轉了轉眼珠子:“或者你叫我小名,小滿。”
“你何時取的小名?”
“你别管。”
“……小滿?小滿。”
沈億重複幾遍,忽的笑道:“滿而不盈,滿而不溢,很好的寓意。”
小滿臉色僵滞一瞬,腦海中飄過哥哥給她取名的用意。
“天道忌滿,人道忌全。人生小滿便已足夠。”
恍惚間有些分不清面前之人了。小滿搖了搖頭,甩開多餘思緒,餘光卻瞥見沈億手上的一串佛珠。
她眼前一亮,問:“這是何物?”
沈億順着她的目光低頭看去,道:“這是方才過來的路上,二舅父塞給我的……我不好拒絕,就先收下了……”
小滿内心直呼離譜。沈二折是已故大夫人的弟弟,可自己這半個多月來連見都沒見過他幾面。
不關照姐姐的兩個女兒也就算了,他居然隻送佛串給沈億,搞區别對待?
可分明,沈千和沈萬才是他的親侄女。
小滿撇撇嘴,正準備說話,卻突然注意到什麼,擡手朝他招了招:“你過來些。”
沈億不明所以,下意識地順從她的話微微俯身靠近。
小滿不樂意地撇撇嘴:“看不出來,二舅父他老人家還挺喜歡你的。”
沈億自嘲一笑:“許是他見我爹不疼媽不愛的,可憐我吧。”
小滿拍拍他的肩膀:“别太傷心,我有個朋友,自幼便沒爹媽,被一個哥哥養大的。後來她長大了,依舊活得自在逍遙,反而沒了太多約束。”
沈億道:“她那位哥哥,定是個心善之人。”
小滿突然想到什麼,笑道:“是,連名字都很是草率呢。叫做‘大雪’,就二十四節氣那個大雪,你說好笑不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