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想要改變點什麼。
——遠歡
A國物盡繁華,唯金錢權力至上,這點在劇組裡也很明顯:投資商最有權勢,《世紀的美人》的投資商就是名震A國的沈晏,制片人是個新手,但因為是沈晏的代表所以全劇組唯他是尊。
制片人坐在清涼的帳篷裡,有人端茶倒水;導演和演員站在雨中,按照制片人的意思重新走戲。高綏有些意見,導演表現得很為難,叫來編劇商量了一會兒,還是沒答應,走向了制片人。
坐在帳篷裡的薛苓璐哼笑了一聲,她對這種權勢比付出更重要的情況很讨厭,她覺得人們瘋了才以将付出看輕。
制片人反對,一意孤行地要按照自己的想法繼續,薛苓璐站起,喊了一句:“陳制片。”制片人回頭,看她。
下一秒,就有人在她背後同樣喊了一句:“陳制片。”
制片人馬上堆上了笑和謹慎,迎了上去:“遠小姐。”
薛苓璐的視線跟着制片人移動,來人是個四肢纖長、長相極其清秀的姑娘,身穿深V藍色碎花長裙,裙的左邊開了個不高不低的衩,整條腿細長但勻稱有力,還有肌肉的線條。
一看就是個學跳舞的。
導演也跟了上去,熱情地打招呼:“你好,遠小姐。”
姑娘背脊筆直,看了眼場上,道:“演戲最主要的是演員、編劇和導演,特别是演員和編劇們,他們是一部劇好壞的決定性因素,是專業人士,我們應該多聽他們的意見。”
制片人連聲應了是,又要領她去場上看兩位演員。她朝場上看了一眼,拒絕道:“我還是和高霁霖的妻子談談吧。”
薛苓璐疑惑,來人她并不認識。
姑娘玉手芊芊,她淺淺淡淡又真誠地笑,道:“你好,我是遠歡,遙遠的遠,歡樂的歡。我們在泰國沒來得及見上一面。我老公是高霁霖的朋友,他叫沈晏。不知道你記不記得他,當時高霁霖抽不開身,他去影視城門口接你。”
薛苓璐遲鈍地想了一陣,終于想起了當時那個男人說我在等我老婆時的春風得意。她眉尾上挑,驚訝道:“沒想到還有緣分可以見面。”
遠歡捂嘴輕笑,也有些害羞拘謹:“沒關系,以後還有很多機會。”
薛苓璐再次疑問地嗯了一聲,遠歡話語間也有些停滞,她問道:“高霁霖還沒有和你說嗎?開機那天晚上就有一個策劃找到沈晏,要做一個戀綜節目,策劃說已經邀請了高霁霖和他的女朋友。”
薛苓璐神态、動作都變慢下來,她看向沈晏,神情中有些不自然和不高興。她沒有回答遠歡。
好在遠歡是個知情知趣的人,她知道不宜再提起就轉移了話題:“聽說薛小姐是做文字工作的,有興趣幫我寫一份舞劇的劇本嗎?”
“舞劇?”薛苓璐來了興趣,問道,“是什麼樣的?”
遠歡在奶白色的桌子前坐下,想了想,将需求整理了出來:“芭蕾舞劇。主角兩到四個,現代,歌頌愛情、反對以權勢論高低,但又不能讓大家覺得是老舊的世界名著換了個殼子。”
很有想法。
薛苓璐對這個項目來了興趣,不過準确來說她是因為對遠歡産生了興趣才對這個項目來了興趣,也就是說她是對遠歡來了興趣。她手指放在了唇前為神情下傳遞的信息做些許掩飾,腦袋微微往右側歪了點兒,提問:“很好的題材,我很感興趣。不過——你确定嗎?在這裡。”
話畢,薛苓璐故意環視了一圈她們身邊的地面,以便遠歡能準确理解她的話。
遠歡嗯了一聲,平淡地将視線移出到帳篷外:“我隻是想要改變點什麼。我在這裡降生、長大、結婚、生子,我不願意離開我腳下這片土地。即便它是壞的,不健康的,我也隻想着維修,而非換新。”
薛苓璐一直禮貌的笑容中帶上幾絲苦澀,她想起一些舊人:“這點,我們倒是一樣。”
遠歡的手機屏幕亮起,屏保是一個陽光的小男孩,遠歡接起電話,殷紅的嘴唇幅度明顯,她是雀躍的。她邊回應通話那頭的人邊拿着袋子站起來,和薛苓璐揮手再見。
薛苓璐這才看出袋子裡是一雙舞蹈鞋。果不其然。
遠歡走後,琉南璃才出現在她眼前。她看着遠歡的背影,露出敬佩的表情,和薛苓璐介紹道:“她很有名的,因為是沈晏的妻子而出名,因為是第一個被所有沈家人維護的人而出名,因為從師芭蕾舞名師薛薇而出名,也因為有我們這個圈子裡的人少有的堅強不屈和衆生平等而出名。”
薛苓璐透過琉南璃的眼睛能總結出遠歡這個人的特點,感歎了一句:“是個人物。”
琉南璃像是找到了知音一樣目光炯炯:“對吧?你剛剛有注意到她的眼睛嗎?”薛苓璐眼含笑意和不解地看向她。而她漂亮的藍寶石耳釘從不同切面散發着幽暗神秘的光芒,正配合着她明亮清澈的眼睛:“我們都說她的那一雙眼睛就算看狗都在貫徹她衆生平等的人生理念。”
薛苓璐輕輕笑出聲音,看向場上早已開拍的兩個身影之一,恢複了遠歡來之前的狀态。高綏還要很久,這才剛剛拍了半天。她坐在旁邊,看這部立意新奇的劇一點點在拍、一點點在磨,看神顔濮陽顔被人在地上拖來拖去、奮力掙紮。
高綏暫時下戲,時針正好指向兩點。
薛苓璐跟着他在房車裡吃綠油油外搭一塊雞胸肉的健身餐,但實際上她不是素食主義者,也不是雞胸肉接受者,這讓她的健身餐勾不起她半點進食的樂趣,所以她就算是要減肥從來不吃健身餐。
可是高綏總吃,她就産生了濃烈的好奇和探究欲。
吃了一半,她的總結如下:沙拉醬不錯,就是實在太少了;蔬菜不錯很新鮮,不過吃多了真的就像在吃草。結論就是她不會再嘗試,她完全無法解開高綏他們能夠沉迷于這種健身餐的謎團。
保持随時的探究欲,也保留及時止損的放棄選項。
高綏從座位旁的儲存箱取出一塊小蛋糕,但又沒有直接給她:“答應我,吃完這塊,接下來三天都不能吃了。你得控糖。”
“你查我體檢報告了?”薛苓璐不滿意地坐到他身邊,帶有撒嬌意味的質問。她仰頭,鼻頭皺皺的,腮幫子鼓着。
高綏在她鼻頭落下一個蜻蜓點水的吻,解釋道:“是你前任老闆想賣我一個人情,告訴我的。”
“前任老…闆?”“朱瑀——話說你們這部戲要換男主角了,你知道嗎?”“嗯?換男主角?”薛苓璐滿腦袋問号,“沒人告訴我啊。不過說到這個,我什麼時候接過去上戀綜節目的邀請了?”
本除了他們談話還有竊竊私語的車廂瞬間安靜。
安靜的下一秒,薛苓璐哭笑不得地打破僵局:“不吵架,就是問問。”她把目光落回高綏身上,溫柔追問:“為什麼不告訴我呢?”
“沒找到合适的時機,”他抿了抿嘴唇,再三思慮後才說道,“現階段特殊,這時候我們上戀綜,我怕對你會産生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