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将裝有七種不同堅果的果盤放到高綏前面:“我買了菜,等會就不出去吃了,我給你們做。”又扭過頭對兩個女孩說,“你們兩個等會來廚房幫我啊。”
薛苓璐不願意,臉冷了下來。她不是不願意幫忙,是她不願意每次都是她和表姐兩個女孩子打下手、大型聚會也是一堆女人圍在廚房。
“阿姨,我幫你就行,”
薛苓璐看向高綏,她以為高綏會顧忌這是第一次見面。
“阿苓不擅長這些。”
媽媽的臉冷了一半,但還是堆着全然的笑容,拒絕:“你是客人怎麼能讓你下廚呢?她總是要學的,要不以後你們倆每天都吃外賣啊?你說也真是的,我早就叫她跟我學做菜了,她就是不肯。”
高綏沒有如她們預想中順着說下去,反而還勾上一抹笑,再次将自己的想法擺了個盡:“她不需要這些的,如果她不喜歡。”
空氣變得沉默,時間變得停滞。
但高綏終歸是在娛樂圈混得風生水起的人,八面玲珑。他不顯山不露水地撫平這僵局:“我就喜歡,這也算是我的樂趣。不過時間不多,做得不太好,多數還是家裡的保姆阿姨在做。有機會還得向伯母您學習。”
保姆阿姨。向您學習。
媽媽扯了扯嘴角,沒有一開始的笑容濃烈,聲音也沒那麼軟了:“你父母是做什麼的呀?”
“自己做點買賣,算是商人。”
媽媽和她對視一眼,媽媽繼續問:“你現在是在外地工作?是打算在外地定居嗎?”
“是這樣的,阿姨,”高綏認真地解釋,眉朗目清,“我是夢澤本地人,但現在因為工作的原因大部分時間是住在岸芷。不過至于是否在岸芷市定居,我還得和阿苓商量。”
一直沒出聲的薛苓璐爸爸出聲打斷了他們:“還是回夢澤好。父母都在這兒,我們還可以幫手,等你們有孩子裡我們都可以幫忙。”
“我們會考慮的,”薛苓璐搶先說道,“不是說要做飯嗎?阿綏,我們一起?”
爸爸攔住了要動身的媽媽:“就交給他們年輕人吧。”
整整十個菜,外加一煲靓湯。
薛苓璐又發掘了高綏一大優點,悄咪咪和他耳語:“你是真的會呀?”他有些小得意,答:“那是當然。”
吃完午飯,大家聚在一起談論了會兒。外公杵着拐杖,坐在沙發上,指點江山,嘴裡唠唠叨叨跑了不知道多少輛火車。爸爸順從地聽着,高綏也順從地聽着。
媽媽、外婆和舅媽舅舅相談甚歡,當然主要還在談表姐的事情。表姐坐在矮凳上,對于他們所有的話都用嗯來回答。
她就那樣坐在那裡,失去了所有顔色。
薛苓璐的心一緊,和高綏相握的手也一緊。高綏用餘光看到了她所看之物,成功洞察她的所思所想。他仍舊維持着放松和尊重的姿态認真傾聽,完全還原長輩平常嘴裡最喜歡的那種小輩。
中午兩點,爸爸打起了哈欠,薛苓璐有些擔心:“爸,我們下午還有事要做,明天他就要回去工作了,我們現在就先走了。”
爸爸連聲說好,但站了起身,将他們送到門口,接着又說:“我送你們下去。”
電梯很小,坐不下這麼多人。
高綏主動提出和薛苓璐爸爸走樓梯,爸爸也即刻同意,薛苓璐想将自己換出去卻被爸爸拒絕了。她有些意外,問高綏:“要我一起嗎?”高綏朝她搖頭,神态在示意她放心。
電梯門慢慢合上,外公外婆在門框内和他再次說再見,他則側了半邊身高舉揮臂。
他們到了樓梯口,走出了老人家們的視線。
薛苓璐爸爸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慢,他看着台階一步步小心地往下走:“高綏啊,你是個好孩子。苓璐哥哥和我說你家裡很有錢,你自己也很有本事,掙得到大錢。”
薛家父子的這份擔憂從見到薛沛淇的第一面起他就有在接收。
如果是十幾歲的高綏,會不能理解;但如今已經是三十而立的高綏,他能理解——理解為什麼會有人在面對愛情和婚姻的時候會很糾結着金錢的多少。
他将西裝外套換到左臂臂彎,右手扶住了薛苓璐爸爸,給出能令薛家父子心安的正面答案:“叔叔,我知道話不說明白您不會安心,那我就直白說了——正因為我不缺錢,所以我不重視錢财多少,也不在意阿苓本人收入和她的家境到底如何。”
“叔叔,我是真心想和薛苓璐在一起的。我規劃了很多東西,包括求親要用的,包括結婚場地,結婚方案。我是真的很認真地在和薛苓璐談戀愛,并且有長期打算。”
兩人已經走到了二樓平台,再下一層就是和電梯出口相接的一樓。
薛苓璐爸爸沉默了很久,才停下腳步,道:“苓璐不是一個幸運的孩子。你算是——意外之喜。我對不起她,她媽也對不起她。但是苓璐是個很好的孩子,意外這種東西無論好壞都太難以琢磨和控制。所以,我希望你們都能好好思考下。這些話我也會對苓璐講,不過我們作為男人,在感情中要比較有擔當——這也算是我這個失敗的過來人的一點經驗。”
“世有無妄之禍,亦有無妄之福,”高綏再次扶起老人的手肘,“意外之禍避無可避,那意外之福也不該被拒絕,應該被接受、讓自己避不開才是。”
“叔叔,相信阿苓。相信她能夠自己面對自己的人生。”他松開了手,下一秒薛苓璐的腦袋探出了牆角,然後整個人跳了出來,對她爸爸皺着眉說:“非要送我們幹嘛?又不是隻來這一次。快回去,回去好好休息。”說罷,摁了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