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心裡有了一個人總是不一樣的。
薛苓璐沒有用放假時間回夢澤又或者去周邊城市遊玩,她選擇了窩在酒店裡,除了外賣和一日一次的保潔其餘一律不開門。大家都以為她不在酒店了,隔三差五地來問問。岸芷又開始下雪,時而厚重,時而隻是短暫地下一會兒。
雪白茫茫的,掩蓋了一切罪惡。
薛苓璐得空開始了蔣蜜心心念念催着的新書,主角的身份設置為一對援邊大學生,故事計劃講訴兩位大學生從理想主義者變成腳踏實地主義者、最後紮根邊疆、切實幫扶當地百姓抛去了貧窮舊生活、迎來新生活的故事。
這本新書一反她往日的寫作風格,蔣蜜有些擔心,但她已經寫完了大綱,一口氣熬了個通宵寫了十章,蔣蜜見她如此積極也不再說啥,·隻能一邊默默頂住領導的壓力一邊對薛苓璐千叮咛萬囑咐。
洗澡前,薛苓璐将桌面上的日曆翻了一頁,這本日曆已經剩下薄薄的十幾頁,很快就要迎來新年了。
新年,就是要回家和家人在一起的。
薛苓璐甩了甩頭,高綏又有三天沒給她打電話了,連語音都沒有,兩人的聊天簡短得隻有五行字,而她也很久沒有和家裡人聯系了,上一回和家裡人聯系還在兩個星期前。
并非是她冷漠家人,隻是她不知道撥通了電話能說些什麼才能将聊天的時長拉長些,而不是撐死了隻能聊上五分鐘就開始兩頭沉默。
從她賣出第一本書之後,家中寬裕了,爸媽也開始到處旅遊,旅遊實在是一個很好的轉移注意力的方式,他們越去旅遊就越少關注她和哥哥的生活;哥哥和她一直保持着一種默契——異地時,沒有聯系就是最好的狀态,因為這樣意味着一切如常、一切平安。
夢澤市的朋友們開始忙于籌備春節,有好幾個朋友已經來打探她的春節安排了。她一一好好回複:“初一初二不行,要和家人吃飯。”“初三之後都可以。”“好。”“我也很想你們。”
放下手機,她依然覺得很寂寞。
直到敲下第10萬個字的時候,她坐在電腦前深深地慢慢地松了一口氣。将這一章完結,點開音樂軟件,是The Band Perry的if I die young.
完完全全的輕松。
薛苓璐朝外面望去,動了冰冷的腳,站在窗前,擡頭不見月,黑燈瞎火中點綴着零零散散的幾點亮光,說不清是汽車的還是家庭的。
手機在窗台上振動兩下,閃亮的屏幕上顯示出蔣蜜的名字:總算可以開始發了。
具體的首發時間蔣蜜還得明天上班和她的主管彙報,主管同意了才行,不過八九不離十,最多一周網站上就可以看到她的新作了。
薛苓璐頭靠在微涼的石英磚上,空調暖氣明明已經開了,但她還是有些手腳冰冷,大概是因為心裡冷了太多年了,習慣了沒那麼容易改過來。心,是人之源。
高綏依舊沒有給她發信息。
萬籁俱寂。
薛苓璐去泡了一杯速溶奶茶,她很慶幸自己保持着有溫水的習慣。
奶茶順着喉嚨絲滑流下,将身體内部實實在在暖了一暖,讓薛苓璐也清醒了兩分。
薛苓璐将杯子舉到半空中,對着漆黑的夜空:“同敬月亮一杯,也算我和李白你同飲過。”
月亮和李白都沒答話。
薛苓璐笑笑,她們這些文绉绉的文人浪漫呀。着實浪漫。
“if I die young, bury me in satin
lay me down on a bed of roses
……”
孤獨是人生的話題。再幸運也無法避開。但孤獨并不能催垮她的心智,隻會被她反制,并讓她享受其中。薛苓璐如是想。
薛苓璐第二日收到蔣蜜的消息時正在翻看酒店送來更換的新雜志,雜志前後封面都是高綏的大片。她正百無聊賴地翻閱,翻到最後剛有了困意,整個上午第一次手機振動兼第一通電話就打斷了她。
“通過了,三天後發前三章,給推薦位,同時走活動流量。”
如薛苓璐昨晚自我認識的一樣,她能在孤獨中開出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