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硬不承認的不是沒有，不過都是體面人，真要這麼沒有風度，以後也别在這個圈子裡混了。
尤其這次比試，還是在山海商行這麼多人的圍觀之下，真要能嘴硬的人也不多，更何況不管是孟棠還是顧安怡，他們也都不是這種人。
成向東以宣布結束，孟棠就拿掉了他和顧安怡之間那塊小隔闆，他一隻手就伸到了顧安怡面前：“拿來吧。”
顧安怡愣了一愣，立刻就想明白了，哦了一聲，然後就在他那張桌子上一通整理——沒辦法，書寫工具太多太亂了，尤其是剛開始那幾次，他其實也不确定他都寫了些什麼呢！
果然呢，他一找到最開始的那一沓白紙，忍不住就“哎呦”了一聲。
“這你可能看不懂，我得給你講解一下。”他攏了攏這一沓紙，挺無奈地放在了孟棠伸過來的手上。
“哼，”孟棠習慣性地表示了一下不屑，但很快，他的視線就落在了第一張紙上。
這什麼呀！畫符都比你這好認好不好！！
“呵呵……”顧安怡倒也看不出太多不好意思，他字寫得本來就那樣，歪歪扭扭勉強能看吧，而這次他寫字的時候真是整個人都靈魂漂移了！在這種情況下，你實在也不能要求太多對不對？
“咳咳……我給你講解一下吧？”
孟棠不得不承認，他确實非常需要這樣的幫助。
這樣一來，閱卷現場就出現了這樣的情況：
比試的雙方，都一臉嚴肅地并排站着（實在是坐太久了！修士怎麼了？修士就不會腰肌勞損了嗎？），他們面前是一攤子寫滿了字的紙。這兩人全都緊皺着眉頭，時而指指點點，時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光看表現，根本想不到這二位裡有一位就是親手寫下這些東西的作者，說不定，還以為這兩位年輕人，是在一起研究什麼新近出土的文物呢！
很快，顧安怡就和孟棠講解完了第一個材料寒潭冰魄的大部分答案，孟棠很快發現，他之前感覺到的不錯，這人的感知雖然敏感，但是總量并不算多，隻是略微勝過一個從未鍛煉過的普通修士；
而且精細度也不高，感知細絲還不能分得很細，這兩點，就讓他不僅在解析一個材料上需要花更多的時間和精力，而且在分辨自己接收到的信息方面也做得不夠好。
打個比方的話，就是這人的碗雖然大，但是他需要走的鋼絲更長、更細，而且對掉到碗裡的信息解析能力也更差。
從這一點上，孟棠判斷，不管因為什麼原因，這人可能真的是個新手，或者至少重心沒放在煉丹上。
因為，他不太相信這人要是認真做什麼，會留下這麼一個明顯的短闆。
不過，雖然如此，孟棠在第一個材料的分辨上，還是要心不甘情不願地認輸的。
他辨認出來的不同，顧安怡都分辨出來了——雖然精細度上不及他，但是，這人在總數上大大超出了他，按照規則來說，這或許還不能說他一定輸，但孟棠自己覺得算輸了。這讓他非常難受。
而且，若是按照自己對這人感知水平的判斷，要做到這一點，他面對的難度和孟棠也是不同的，要達到同等程度的解析，對于孟棠來說的難度是10的話，對于這人就至少是40，而這還是沒有計算他們之間經驗和判斷力的差别，要是再加上這一點，孟棠覺得，這人要面對的難度是50還不止。
而這說的還是他和自己打個平手的難度。
顧安怡的講解暫停了一下，孟棠回手在自己的桌子上一翻，輕描淡寫地就将幾張紙找出來燒掉了。
顧安怡：……
“哼，這一個我不如你，輸了的有什麼好看的……”孟棠癟着嘴說了這麼一句。
“何必呢？你就這麼不想我看見啊！”顧安怡吐槽一句，搖搖頭才往下翻了一頁，看見這一頁上鬼畫符一樣的東西，顧安怡也“哦”了一聲，略有些不确定地說：
“這裡，最後一個區别，應該隻能說是我的一個整體的感覺……嗯，”顧安怡停頓了一下，像是在尋找措辭。
孟棠這時候也對顧安怡的字迹有了一點點辨認的能力了，不過他往這張紙上一看，卻發現顧安怡這寫的不是字，而是……一幅畫？
“咦？”孟棠後退兩步，離遠了看，他反而更能感覺到這幅圖要表達的意思。
“你這是在畫……那個……圓？”
“哦，你看出來了！這就省得我解釋了……”
顧安怡一臉的喜出望外，他是真沒想到該怎麼給孟棠解釋這個問題，因為他自己也沒太想明白，但沒想到，金丹以下第一煉丹天才就是第一煉丹天才！
這還不需要他解釋呢，自己就想明白了！
顧安怡忍不住就誇了孟棠兩句，什麼“天才”、“名不虛傳”的話也是不要錢一樣地說。
但他還在絮絮叨叨，孟棠看他的眼神已經不似人類了。
空間感、想象力，或者說能夠看到整體、看到規則、看到大道層面的能力……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大局觀！
丹者，圓也，這句話在丹修走到高處之後，或者說尤其是走到高處之後！重要性就越發明顯。
而這一點也不是誰都明白的，尤其是對于還不算是正式丹修的人來說。不過孟棠自己得到的傳承非常完整，提前接觸了一些東西，所以他才知道這種高階知識。
“你、你你你，”孟棠指着顧安怡，又你你你了半天，像是羊癫瘋發作一樣。
顧安怡沒顧得上，他還在表達他不需要解釋，就能被人理解的快樂：“嗯嗯嗯，就是那個圓啊！這是法則類靈材是吧，最後煉成冰封萬裡這枚丹藥的時候，是要發揮寒潭冰魄所凝聚的冰雪大道真意，所以這個圓要涵蓋法則層面和靈氣層面，這種跨界的東西真是亂啊，細節太多了！”
“我雖然一直在感知細節，但又覺得細節摳太細了也不是什麼好事，反而是其中幾個關鍵的共同點，讓我感到即便是在寒潭冰魄這枚靈材之中，它本身也已經蘊含了屬于它的一個圓……而這個圓呢，和最後屬于冰封萬裡的那個圓又不一樣，但是他們之間肯定是有聯系的……”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隻有在這個圓的結構上的細節才是值得注意的細節，才是會影響到最後成丹品質的細節，其他的地方問題再多，也不是那麼重要……”
“……嗯，對主材理解和再構築，”孟棠有氣無力地說，他從羊癫瘋中恢複過來了，“……是丹藥理論的基礎，不過是摸索丹方時才用得上的高深知識吧……你這人！”孟棠一拍桌子，震得顧安怡一頓莫名其妙，
“你這人到底都什麼亂七八糟的！”孟棠真是義憤填膺了，他有好多話想說！但對着這人這雙還挺無辜的死魚眼，又覺得說不出來！
他想說：你這人天賦明明這麼天才，但基本功卻壓根不行！可你基本功明明不行，但你對于丹藥理論的理解和直覺又都好得驚人！
就你這樣亂七八糟的人，怎麼、怎麼……
還沒被人關起來練基本功啊你個敗類！！！！
孟棠的臉唰地一聲就拉下來了，他粗魯地将顧安怡剩下的紙張和不是紙張以及最後那根玉簡都檢查了一遍，因為目标明确，他根本沒花多少時間，就找到了他想要找的東西。
果然！這人在後頭的每個材料的感知裡，都畫出了這麼一個圓！！！
妖孽啊！不是人！！！
“林哥，”孟棠根本不理顧安怡了，他滿面冰霜地對一直待機的林書傑說：“關門！把這人關起來！不能讓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