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十餘歎口氣道：“運氣好，就在我們這一片院子前頭的路口，我看他馬上就能過來了，如果他算清楚了該先邁那隻腳的話。”

是的，壺玄老先生時常被困住的緣故就在于此，他一舉一動都要依照他蔔算的結果而行，有時他心頭一動，看見天上忽然飛過一片雲彩，就非要重新開始在心裡起卦，再算一遍他還該不該繼續邁之前那隻腳不可。

也就是因為這樣，這位境界不怎麼高明的修士，還時常把自己困在什麼生死絕境裡，不過，也不知是不是因為他的蔔算确實有兩把刷子，迄今為止，他這麼亂來，還沒有把自己真的玩進去過……

而這一次呢，顧安怡也很快問清楚了，據羅不凡說呢，他和他師父這趟遠程旅行，還真就是他師父那天帶着他，從他們招财門的餞别宴上離開之後，半夜一拍腦袋才決定的！

也不知道這位“仙人”那天是不是夜觀天象了，總之他肯定又是因為算到了要這麼幹。

這一次壺老沒有耽擱太久，也不知該說這是壺老的運氣，還是顧安怡他們這些等着待客的老朋友們的運氣，反正顧安怡剛回頭去繼續調戲羅不凡沒多久，壺老就來了。

莫女士立刻就招呼上了，都是相處多年的老朋友了，本來也熟到不必講什麼禮節了，看莫女士先前能直接把壺老扔路上就明白，這就是真的熟。

而莫女士招待壺老吧，本來也就是看見熟人驚喜，又想問一問他們去蒼南域的打算，不過壺老一來呢，她又想起一事，幹脆就請壺老幫忙算算，她說：

“……請壺道友幫着看看，我們招财門這次搬去蒼南域，生意的前景到底如何。”

莫女士一臉嚴肅，俨然是對這個結果十分上心。

“嗯，嗯，嗯，”壺老先是給了三個沉穩的嗯字，以分别表明他聽明白了、都交給他了、這就開始這幾個意思。

然後壺老就閉起眼睛來，不吭聲了。

風動、樹動、心也動，連不知哪個倒黴修士帶上船的靈鳥都飛出來，一頭栽到他們小院上空的防禦陣法上傻不愣登地動了一番……但是！除此之外就沒人動的！總之這一安靜就安靜了好久啊！安靜到顧安怡都想打哈欠了！

羅不凡掏出一瓶練氣丹來嗑了，他是個小修煉狂來着。

而且那是他師父，别人不敢打擾，他敢呐！

吧唧吧唧。

顧安怡伸手在自己兜裡掏啊掏啊掏，很快就掏出兩三個瓶子來。

“試試這個，”他扔給羅不凡，“也是練氣丹，招财門出品，合格産品，送你了。”

羅不凡這時候有點被顧安怡忽悠瘸了，其實就算沒有，他也不至于覺得顧安怡會騙他吃什麼不好的東西，而且還是當着自己師父和顧安怡的師父師娘的面！

再說招财門的練氣丹嘛，他雖然是沒吃過，他練氣以來吃的都是老萬那家店裡的練氣丹——因為更便宜，而他和他師父都窮得要命。

不過都是街坊鄰居的，他早早知道，招财門的丹藥，在他們那一片是質量最好的，于是賣的雖然略貴一點，但是生意還是好。

嗯……就讓他這位将來的天仙真君品鑒一下，這招财門的丹藥有什麼好的？敢賣得比别家貴？

羅不凡剛煉化了自己先前嗑的那枚丹藥，稍稍調息了一會，感覺經脈中鼓脹的感覺過去了，然後立刻就打開了顧安怡給他的小瓶子中的一個。

一打開瓶子，他立刻就聞到一股香氣，頓時精神為之一清，這就讓他有點驚訝了，因為這可是最普通的練氣丹啊！他嗑掉不知道多少瓶的練氣丹哪！這不該有這種高級丹藥的香氣的吧！

啊？

不過羅不凡依然沒想太多，可能就是這丹藥保存得比較好吧！有點香氣而已，說不定隻是招财門特地加的，為了更好賣的包裝手段之一呢？

畢竟這隻是練氣丹啊！

反正他倒出一枚圓滾滾的棕色小藥丸，就往嘴裡一扔。

然後……嗯，他就感覺出不同來了。

怎麼說呢，羅不凡志存高遠，但是實際上真沒見識過太多好東西（“我們沒有财運啊！”他師父說），他每天嗑到的那種，他也知道不是最好的，因為他有時候煉化了丹藥之後，總想打嗝，而且如果他這時候立刻沖擊竅穴的話，總會帶出來一點黑黑的東西——據師父說，就是他平時吃的丹藥一點點積累下來的丹毒了。

他知道這丹藥不算最好，但也沒關系，他總是以為，低級丹藥不都是這樣的？練氣丹這種低級丹藥，即便是再好，又能好到哪裡去呢？

而且将練氣丹煉好難道不要花工夫的嗎？那肯定是要的呀！但是，誰會把精力放在鑽研怎麼煉出更好的練氣丹上頭啊！又不是腦子有病！練氣丹煉得再好，那也就隻是個練氣丹而已啊！

要是有這種閑工夫，去煉些高級的丹藥不好嗎？去鑽研一下怎麼提高高級丹藥的效果不好嗎？

但是現在，羅不凡的想法改變了。

還真是有啊！把練氣丹煉成這樣的傻子！！

羅不凡淚流滿面，他感到自己體内經脈之中，剛剛化開的丹藥帶來的靈氣，正在無比順滑地融入到他本人的法力之中，沒有半點不順或是經脈忽然鼓脹一下的感覺，就是那麼溫和舒服，恰到好處。

原來，好的練氣丹是這樣子的，原來，好的練氣丹，還真就……很好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