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自己的評估看,結構完整、沒有丹毒——用靈識來煉的話,大概是做不到這個程度。
雖然從效果上來說,使用的人未必能感到這之中的區别,感到也未必在意。
不過,沒有大的毛病,那就是還有小的毛病?
顧安怡拿起一枚棕褐色的練氣丹,往自己的嘴裡送。
丹藥入口即化。
很快,一股多出來的靈氣便開始在他的經脈中湧動,且很快轉變為他本人的法力,流回丹田——仔細感受的話,這股外來的靈氣确實性質溫和,适合直接吸收,但是在轉化的時候,依然稍稍有些不協調的感覺。
……唔,确實和小時候吃過的不一樣,丹毒是沒有了,但是,也不知道是材料的配比差了一點,還是他對于靈火和丹爐的作用了解得還不是那麼透徹,又或者是材料本身有什麼問題……總之,這枚練氣丹化開之後産生的靈氣,還是不能做到完美,如同水流融入江河一般自然。
當然,這隻是一種非常微妙的感覺,對于嗑了這枚丹藥的修士來說,這種靈氣已經足夠溫和好吸收,仿佛就已經将拂雲砂這一主材料所蘊藏的最佳靈氣排布完全保存了下來,說不定這就是他們嗑過的最像話的練氣丹了——但是,顧安怡卻知道,這絕不是這枚丹藥所能達到的最佳效果。
這絕不是最佳,絕不是極限。
因為,他可是吃老頭子親手煉的練氣丹長大的!
在他本人練氣的時候,連大醉師父煉的都會被他呸掉!
呵呵,呸呸呸!
練氣丹的極限在哪裡,他憑口感就能分辨得出來。
“……不錯啊,”一旁忽然響起大醉師父的聲音——顧安怡這才想起師父也在,張大醉也拿了一枚顧安怡煉好的丹藥在嗑,他輕輕點着頭,“差不多到了可以擺出去賣的合格水平了,即便是師父來看,他老人家估計也是這句話。”
“……不可能的,師父你想多了。”顧安怡連連搖頭,“這絕不可能,要是老頭子的話,他大概會說,”顧安怡眼前仿佛看見了吳青眠那張黑臉,一雙死魚眼越發生動了,“——這東西送去喂豬,勉強夠格……吧。”
“……”
張大醉不說話了,他忽然覺得無話可說,因為他意識到顧安怡說得好有道理!以他師父那頭二黑的日常食譜,這還真是他師父最可能說的話!
曾經那些喂豬都不吃的評價,也不是吳青眠信口胡說,而是他養的二黑是真的不會吃太次的丹!
不信就讓小安子拿他今天煉的那第一爐丹去喂喂看!看二黑不拱飛了他!
“……那你知道自己問題在哪兒了嗎?”張大醉勉強問。
“不知道,”顧安怡老實搖頭,他問:“師父你能看出來我問題在哪嗎?”
對于張大醉的意見,顧安怡是很重視的,别看他嘴上總是朝他師父心窩裡插刀子,膽大包天地把“感知斷腿”挂在嘴邊;但是,正因為他知道大醉師父在煉丹上先天的弱點有多麼緻命,所以他才更明白,為了克服這個弱點,他師父在所有他能夠努力的方面,都下了多少咬牙切齒的苦功。
對每一樣靈材、每一種丹藥、每一次開爐,師父對煉制前後的所有步驟,都摳細節摳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他感知不行,就隻能這樣下笨功夫,一點一點,把所有可能遇到的情況都先摸索出來、分析透了,再去想對于他來說最好的方法——而且他往往都能成功,都能達到他自己所能達到的極限。
單論這方面的工夫,尤其是在練氣丹這種他每天都要煉許多爐的低級丹藥在煉制過程中所能遇到的所有情況和對應的效果——不管是好的還是不好的,即便是老頭子,顧安怡都覺得可能比不過師父清楚。
顧安怡問得認真,張大醉察覺到了,他心裡一陣舒暢,差點想直接告訴他,不過,話到嘴邊,他還是忍住了。
“嗯,即便到了極限,這也不過隻是個練氣丹而已,”張大醉沉聲說,“有必要嗎?其實從效果來看,幾乎沒什麼差别,用這個丹藥的人,一百個有一百個都感覺不到。”
“但是如果是一萬人,大概就有一個人能感覺到了,”顧安怡不為所動,張大醉話語裡的圈套,他毫不猶豫就跳過去了,“而且這和用丹藥的人沒什麼關系,是我自己想知道。我既然知道這不是極限,怎麼能就此滿足呢?”
“……要追求極限?”
“嗯。”
“盡管沒什麼用?”
“是。”
“如果你是這麼想的話,”張大醉的神情立刻就嚴肅了起來,“那我就更不能直接告訴你了,這裡頭有個道理,你要自己先去琢磨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