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機任務：無】

顧安怡的視線在“造化級丹藥”和“扶崖丹宗”兩個詞上來回移動，最後又落在普普通通的“練氣丹”幾個字上。

“唉……麻煩。”他忽然就歎了口氣。

關閉系統頁面，至于這系統之中剩下的【善功堂】和【已解鎖】這兩欄，顧安怡這次沒有再看。

但緊接着，他便離開了他進來之後一直躲着的丹藥儲藏室（順便一提，這時候這裡空空蕩蕩，今天張大醉煉成的丹藥都已經放在前頭貨架上了，至于之前所有的儲備，自然是在更早的時候就全部處理完了）。

各個區域之間的隔絕很好，他走到煉丹區，才發現師父張大醉并沒有在煉丹，而是坐在最大的火煉丹房門口的小馬紮上，吧嗒吧嗒抽着煙鬥。

他身後的丹房裡一直維持着一種不小而沉悶的嗡鳴聲，正是地火靈脈全力運轉時的正常音量。

顧安怡躲過一絲亂竄的火靈氣，拉過另一個髒兮兮的小馬紮，同樣也在這裡坐了下來。

“……你師娘又砸院子了？”張大醉問。

顧安怡點點頭，煉丹室這邊隔音相當好，他敢肯定剛才院子裡的動靜，從天斷山的成績單大廣播，到莫女士一系列的過激反應，這裡絲毫都聽不見，不過，師父猜到這個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因為他躲過來了呗。

“她之後要後悔的，”張大醉敏銳地指出這一點，“罰單、修理費，”他連連搖頭，“還好我已經沒有私房錢了。”

張大醉吐出一口煙圈，常年煙熏火燎的臉上，露出因禍得福的幸福表情。

……行吧，師父你能這麼樂觀就好。

“……是九連秘境的事，形勢不像她想得那麼好了？”張大醉又問。

顧安怡再次點頭，他捏着鼻子虛着眼睛說：“嗯，山海也看中了那邊，幾大宗門好像也默許了，如果客人留不住，咱們過去可能要虧很長一段時間了……師父你别抽了好不好？這裡已經夠不能呆人了。”

“我不，”張大醉秒回，“你們一個個的都不和我學煉丹，這丹房就是我一個人的地方，我愛幹嘛幹嘛，你管我？”

“……好吧，”顧安怡直接閉氣了，這也就不用捏鼻子了，“我不學是有原因的……”他歎氣，斜眼看他師父：“老頭子門下，不也隻有師父你學了麼？我看師父你還是加油逼一逼老大吧，都是排行第一的，要負起責任來！”

招财門上一代，張大醉師他們兄弟四個，隻有排行第一的張大醉選了丹道，就連他道侶兼小師妹莫女士都沒走這條路；招财門下一代，雖然還沒有一個突破金丹、确定道路的，但按照現在的趨勢下去也隻會更加悲慘——全滅。

張大醉拿煙杆敲顧安怡的頭，“你大膽啊！敢叫你師祖老頭子……你該不會是不記得了吧？當年你們幾個小的到老頭子，呸，到師父那裡學煉丹的時候，被他操練得是死去活來……”

顧安怡瞪着死魚眼，張大醉不提從前還好，一提從前，他就想到自己那堪稱悲慘的童年。

想當初，他還是個心思淳樸的小小少年，但是，就是因為和大師兄、二師姐以及老三這個禍害一起被送去師祖那裡學了幾年的煉丹，他就不再是曾經的自己了！

這些過去的日子，他怎麼會忘呢？一想到就要淚流滿面啊！那簡直是他短短幾十年人生裡最暗無天日的時光了！

要做丹修，需要的基本功還是不少的，辨認材料、背誦基礎的丹方和配比、背誦處理材料的詳細步驟和原因、靈材搭配的原理、靈火的選擇和控制等等等等暫且不提，在實際操作上，對于丹修來說，最重要的莫過于對于感知的操控。

就像是廚子入門要練刀工、要練火候，凡人武夫入門要站樁、要劈叉、要經曆各種非常枯燥痛苦的鍛煉，對于丹修來說，對感知的訓練和掌控也是一樣。

和身體中的經脈、竅穴和法力不一樣，感知是屬于精神感應方面的能力，籠統地來說，代表了個體和天道規則共鳴的程度，衡量感知的幾個标準：一個是敏感度，高則更容易和規則發生共鳴，容易察覺别人察覺不到的東西；

第二，則是所能操控的感知的總量，代表這種共鳴所能承載的信息量；第三，則是精細程度，你可以将自己的感知分成多細的感知細絲？這就代表了你能多精細地接收、分辨感知給你帶來的信息。

若是對于一般的修士來說，在他們成為元神真人之前，他們的感知就沒有經曆過專門的鍛煉，不過是随着魂魄本質的提升而同步提升而已；但是對于丹修來說，提高境界帶來的提升還遠遠不夠。這種提升太粗疏、太籠統了。

正如顧安怡從自己的人物面闆中看到的一樣，對于丹修來說，他們不僅在感知操控總量、操控精度和敏感度上有硬性要求，他們甚至還有感知結構這種東西；

換句話說，他們已經不滿足于将自己的感知劈成一絲一絲的了，感知細絲的變态程度已經不能滿足他們的變态要求，他們還要讓這些感知細絲形成各種穩定或者不穩定的形狀，以滿足他們更加變态的要求！

不過說這些都扯遠了，和顧安怡沒什麼關系，想當年，他還在師祖那裡的時候，他還停留在拿自己的感知當劈柴，看能劈成幾瓣的狀态呢！

這就是所謂的鍛煉感知操控精細度了，也就是正經丹修才需要訓練的基本功之一。

非要類比的話，顧安怡當年就是在瘋狂練習各種花樣的切土豆絲、蘿蔔絲、豆腐絲吧。

……隻不過切的是自己的感知。

也就是這樣，當顧安怡第一次看到自己的人物面闆的時候，看見其中關于感知操控精度的那一行評價，他都差點淚流滿面了。

當年老頭子真是變态啊！練不好就吊起來打啊！練不好就不給飯吃啊！

這都什麼年代了！不學習于是被飛劍追殺顧安怡都沒有二話的，但是求求你給個痛快！不要吊起來打這麼殘暴啊！

更何況，就算練好了，待遇也沒好到哪裡去，顧安怡還記得自己好不容易完成了任務，拿着專門記錄感知軌迹的青符玉去給老頭子看的時候的情形：

老頭子會冷哼一聲，然後告訴你這才哪到哪？他老人家當年不過幾歲，就已經能一邊打盹一邊把自己的感知準确地均分成一百零八份！絕對一模一樣，粗細不帶差出去一丁點的！

說完這個還不算，他還要總結，說這不過是合格丹修都應該掌握的基本功，尤其是他們扶崖丹宗的丹修，要是做不到用自己的感知在青符玉上繡一幅立體全息無死角的百鳥朝鳳，就不要出來當丹修丢人了！

——那時候顧安怡還多天真啊？他可是深信不疑的！

也就于是，他對“合格丹修”要做到的事，一直抱有巨大、巨大、超級巨大的誤解……

一想到這裡，顧安怡的死魚眼都越發真誠了，他說：“唉……師父，你不知道，有段時間我是真的以為，煉丹是這世上最難的事，倒是修煉，簡直簡單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