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水先生,我們來做一個交易吧。
謝明夷眯起了眼睛,我能予你以世間所有,你隻要幫我安撫住沉睡的衪,不要讓我在黎明之際功虧一篑。
我會用紙醉金迷喂養你欲壑難填的貪婪,用無與倫比的浪漫偏愛蒙蔽你的清醒,讓整個世界給你羨煞旁人的錯覺。
這場交易你一定要赢。
“過獎。”
……
兩個小時以後,隋漠的資料就交到了謝明夷的手上。她睨了一眼站在扇形胡桃木辦公桌前神色平靜的格蕾絲,說:“以後不要再做多餘的事。”
口吻平平淡淡,像是在說今天的天氣一樣。
“是,小姐。”格蕾絲聽到她的話,低頭回答,隻是本來挺直的腰認錯似地微微彎了下來。旁邊的助理眼觀鼻鼻觀心,安靜如雞不敢出聲。
白色紙張上隋漠的信息清晰地呈現在謝明夷眼前,她看到他的真實長相被逗笑了,居然跟那張人物立繪長得一模一樣。
小狐狸可真會燈下黑啊。
年少母親早逝,父親失蹤,由親戚輪流撫養長大,從普通一本大學畢業之後從事了一年專業對口的工作,25歲離職了被朋友介紹到與夢淵當主播。
平凡的人生,平凡的經曆,平凡到司空見慣。
紙張翻到後面是着一堆世界級心理醫生權威的心理評估報告,他們像拿着放大鏡抽絲剝繭地挖掘着他的人性晦暗,從生活軌迹,從情感興趣,用言語作屠刀刨開軀體,放在餐盤之上遞到她口裡,任她細嚼慢咽,任她吞食殆盡。她甚至不用邁出門口,就在千裡之外知悉了他所有的一切。
桌上的手機“叮”地響了一下,屏幕亮了起來一條隋漠發來的信息出現通知橫幅上。
[晚上8點有空來看我的個播嗎?我想帶你認識一下我的粉絲,如果沒空也沒關系。]
小狐狸的“以退為進”用得不錯,可惜遇上更高級的獵人,打窩下得太飽,魚是不會再吃餌料的。
[晚上還有事不确定。]
謝明夷用鋼筆在隋漠的人個資料某些值得着重的點畫上記号,目光在某個年歲上一凝,打了個雙記号。
[好的,歌總。不管多晚都等你哦(愛心)]
隋漠覺得趁熱打鐵雖然緊要,但松弛有度才是長久之計。
格蕾絲接過那幾張質地考究的紙張時,指尖幾不可見地顫了一下。她将文件遞給身後如雕塑般靜立的助理,黑色絲質手套與助理的白手套在交接時形成鮮明對比。
"先生請求與您視頻通話。"格蕾絲的聲音恭敬中帶着一絲緊繃。藍色的瞳孔微微收縮,透露出這個請求背後不同尋常的分量。
謝明夷正用一支萬寶龍鋼筆在文件上作批注,聞言筆尖在空中頓了頓,一滴墨珠懸在筆尖将落未落。
"哦?"謝明夷笑意徒生,墨珠終于墜落在吸墨紙上,暈開一朵細小黑色的花。
【之前都不敢露面的人現在倒是主動。】鋼筆被随意擱在烏木筆架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她擡眼的瞬間,格蕾絲的腰背不自覺地又挺直了幾分。
"什麼時候?"
格蕾絲垂下的睫毛在燈光下投出細密的陰影:"先生特意囑咐,以您的時間為準。"她停頓半秒,又補充道:"他取消了今天下午在蘇黎世的所有會議。"
謝明夷輕笑一聲,指尖輕輕敲擊着桌面。這個動作讓格蕾絲想起幼時在維也納歌劇院見過的定音鼓手,每次敲擊都預示着劇情的轉折。
"那就現在吧。"她終于開口,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落地,"讓我看看,是什麼讓我們的金融巨鳄如此迫不及待。"
格蕾絲無聲地松了口氣,轉身時高跟鞋劃出優雅的弧度。她對着隐藏在壁畫畫框中的監控器點頭示意,整個書房的燈光随即自動調暗,對面的整面牆緩緩亮起,變成一塊巨大的LED屏幕。
LED屏幕亮起的瞬間,冷藍色的光暈如水般漫開,法魯利斯·泰倫斯下意識地整理了一下本就一絲不苟的領帶。他的目光在觸及謝明夷的瞬間便柔軟下來,那雙翡翠般的眼眸裡翻湧着太多說不出口的情緒。
"好久不見,Vannia。"他的聲音比平時低沉了幾分,像是在極力壓抑着什麼。指節分明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西裝袖口——那是蓋亞設定的【Vannia】去年送他的生日禮物,袖扣上刻着小小的"V"。
謝明夷注意到法魯利斯眼角的細紋比上次視頻時又深了些。他總是不敢直視她太久,目光小心翼翼地在她臉上停留片刻,又匆匆移開,像是怕自己的注視會灼傷她一般。
"您找我是有什麼事嗎?"她故意放柔了聲音。
法魯利斯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兩個月後……"他的聲音突然哽住,不得不端起手邊的茶杯掩飾。謝明夷知道,那是母親生前最愛的大吉嶺,二十年來他從未換過其他茶飲。
"是你母親養母的祭日。"他終于說完整句話,指尖在茶杯壁摩擦了一下。"我希望……如果你方便的話和我去一趟華國拜祭一下……"
每個詞都說得那麼小心謹慎,仿佛在拆解一枚易碎的禮物。
謝明夷忽然想起蓋亞設定的小時候,這個在商場上叱咤風雲的男人,會蹲下身來為她系鞋帶,動作輕柔地像對待什麼珍寶。那時的他還沒有這麼多白發,也不會在叫她名字時聲音發顫。
"好的,父親。"她輕聲回答,故意用了這個稱呼。果然看到屏幕那端的男人瞳孔微微擴大,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揚,又很快抿住,像是怕洩露太多喜悅。
"我會盡快處理完這邊的事務。"法魯利斯的聲音突然輕快起來,手指不自覺地敲擊着桌面——這是他高興時的小動作。"你成年禮的開場舞我……"
他說到一半突然停住,像是怕自己的安排太過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