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頂上的油畫裡，神明與人類僅相隔一線之遙——天使的指尖幾乎觸及凡人的掌心，聖光與塵霧在咫尺之間交融。

瑰麗的色彩在弧形的天頂上流淌，仿佛天堂垂落的帷幕，隻要仰首凝望，就能感受到那若有若無的呼吸拂過面頰。

畫家以最細膩的筆觸勾勒出這微妙的距離，既近得能看清神祇衣袂上的金線紋路，又遠得永遠觸碰不到那抹神性的溫度。

幾個墨綠織錦抱枕在宮廷風的黑絲絨沙發上随意散置，一條羊絨毯慵懶地搭在沙發靠背上尾端卻滑落到波斯梨花圖案的手工羊毛地毯上。

大理石複古藝術茶幾上，隋白瓷瓶中的雪塔茶花綻放到極緻，晨露在花瓣邊緣凝成剔透的水晶。

謝明夷這兩周隻挑選了幾場必要的社交活動出席，其餘邀約都被她擱置一旁。今天本想在莊園享受難得的清靜，卻被阿什林的來電打破了甯靜。

"聽說你在VL的酒會上見到瓦倫蒂娜了？"手機裡傳來阿什林帶着笑意的聲音，"第一次踏入名利場的感覺如何？本來應該是蘭伯特家的花花公子布魯斯接待你，但考慮到某位巨龍父親護寶心切，VL臨時換成了瓦倫蒂娜。"

"累得很。"謝明夷揉了揉太陽穴，"把你的幸災樂禍收一收，都快從聽筒裡溢出來了。"

那些趨炎附勢的嘴臉，剛開始還覺得新鮮，後來隻讓她心生厭煩。

"哈哈哈，親愛的，你現在就是塊行走的蜂蜜蛋糕，"阿什林笑得更歡了，嗓音扭捏成古老的貴族腔調。"尊貴的福布斯富豪Vannia Terrence小姐，在十一月社交季結束前，你的邀約隻會越來越多。被珍藏了十八年的泰倫斯明珠終于現世，美貌與财富并存，怎能不讓那些餓狼瘋狂？"

"這份殊榮，給你要不要？"謝明夷對此敬謝不敏。

"噢，甜心，你這話可真傷人心呢，"阿什林故作傷心，随即又笑出聲來，"瓦倫蒂娜可以交往，但要小心她的野心。她可不是甘願做金絲雀的主兒。不過野心未嘗不是好事——我倒是很期待看她把蘭伯特家族那群傲慢的沙文豬統統幹翻。"

"你似乎很欣賞她？"謝明夷垂眸，想起瓦倫蒂娜那天帶着她遊刃有餘滴水不漏的表現，"這是權力野心家之間的惺惺相惜？"

"嘔——"電話那頭傳來誇張的幹嘔聲，"别惡心我。當年我們為了學生會首席的位置可是真刀真槍打過架的。她要是屈服于家族聯姻，正好給我一個嘲笑她一輩子的理由。"

"哦？相愛相殺啊。"謝明夷戲谑輕笑。

"嘟——"電話被猛地挂斷。

"真不經逗。"謝明夷心情頓時愉悅起來，笑容果然不會消失，隻會轉移。偶爾捉弄人，确實是個不錯的小消遣。

"宿主，你現在的表情和氣伊撒的時候一模一樣，"系統888從遊戲中抽空瞥了她一眼，"蔫壞蔫壞的。不過我喜歡。"

它悄悄松了口氣。現在的宿主再也不會像從前那樣被人欺負，而它隻能在旁默默流電子眼淚了。

真好。

"玩你的遊戲去吧，小8"謝明夷打發走系統，纖長的手指把玩着手機，指尖輕點屏幕上一個音符圖标的軟件。

在這個即将突破全息投影技術的時代，網絡直播早已從簡單的視頻互動，演變成一場全民參與的虛拟狂歡。

成名得利的欲望驅使着普通人如過江之鲫湧入這片欲望之海，在方寸之間的砧闆任人挑肥揀瘦，販賣着形形色色的情緒價值——有人一夜暴富，有人身敗名裂，更多的人則如泡沫般轉瞬即逝。

謝明夷剛注冊完賬号，界面突然閃過一道金光——0級賬号瞬間飙升至滿級75級，賬戶餘額赫然顯示着一串令人眩暈的數字：開頭結尾都是9。

這感覺就像剛創建遊戲角色，系統就直接給你塞了滿級神裝外加無限金币。

"杜伯倫投資公司持有該平台39%的股份。"格蕾絲站在米白色沙發旁，臉上帶着管家式特有的得體微笑，"除了創始人，您就是第二大股東。"

謝明夷：......我謝謝你啊。

"我想一個人待會。"她揉了揉眉心，"下不為例。"

格蕾絲優雅欠身退出客廳。

謝明夷太了解管家的行事風格了——如果不及時制止，說不定今晚她多看了兩眼的主播就會赤條條地打上蝴蝶結送到卧室的地毯上。

随意滑動首頁推薦，滿屏都是千篇一律的網紅臉和誇張的直播标題。

她點進一個直播間，主播看到她75級的貴族徽章瞬間激動的聲音拔高八度："歡迎我世界哥！家人們把排面打在公屏上！世界哥看看我！點點關注就暴富卡卡燈牌不迷路。"

刺耳的尖叫聲讓謝明夷迅速退出，耳膜還在隐隐作痛。連續幾個直播間都是如此，她終于在設置裡找到了"隐身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