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不得生花魔法的要領?”書桌平放着伊爾鈴铛,其中傳出熟悉的聲音。
将扒拉手指的異色向日葵推離眼書以防它觸電,另一隻手夾着羽毛筆扶了扶眼鏡,方秉心道:“嗯,水火的基礎魔法都很輕易學會,土系也學了不少,但木系魔法怎麼試都不成功。”
伊爾那邊傳來的仇肅的笑,“我還以為你一直不會卡殼呢。”
“我找過院長,她說初級魔法的問題找同學,她早忘了……”方秉心将碎發攬到耳後,一邊在眼書的草稿部分寫字,一邊跟仇肅聊:“你的魔法造詣這麼高,不問你問誰呢?”
這樣的說法很明顯讓仇肅爽到了,臭屁地反問:“你身邊不是還有個優秀學生?怎麼?将近三個月單獨相處,還是不熟?還是覺得我最好?”
羽毛筆頓住,正巧停留在“花”字最後一筆,方秉心将筆平放到眼書上,捏了捏鼻梁,“倒不是不熟……”
距離仇肅去熔爐學院深造已經過去了八十多天,期間她也沒回來,說是到了魔器研究的新階段不舍得離開,跟方秉心隻靠伊爾聯系着。
這段日子,方秉心和雲吉一同上下課,練習魔法,泡圖書館——主要是方秉心看書,雲吉看方秉心——查閱資料,除了睡覺時間二人幾乎形影不離。
聽上去似乎沒什麼,頂多在方秉心練習魔法忘了時間的時候旁邊會有個人提醒她注意休息。
越來越熱的天氣,練習結束滿頭大汗有人遞水遞手帕。
翻書冒出新想法時有人能讨論,随時能跟上她跳躍的思維而已。
讓方秉心覺得古怪的是昨天發生的事。
術法學院除占蔔課之外,還在中級部開設了體能課。方秉心第一次去上課時,加上她也不過十來個學生。倒是符合從前聽晏傑說的,用魔法的年輕人們,越來越不重視自身的身體力量。
方秉心能理解,如果她從小生長在魔法世界,說不準她也一樣,念念咒語就能完成大部分的事情的話,就不會再苦哈哈地學武術學科學了。
不過這隻是個一閃而過的想法而已,方秉心已經被塑造成現在的模樣了。
作為劍術師的體能課老師瓦爾基裡可不會因為魔女魔男們從小不注重鍛煉身體而手軟,她第一節課便讓所有人繞着訓練場跑了整節課,兩個小時。
有學生跑不動停下來,見到瓦爾基裡手裡的重劍便又開始撒丫子跑。實在跑到體力不支了,瓦爾基裡劍尖磕兩下地闆,地面刻的魔法陣便發揮作用,恢複學生能再跑一段距離的體力。
方秉心勻速跑完,全程沒有魔法陣的額外幫助,但也累得氣喘籲籲。
瓦爾基裡鷹隼般的眸子掃過撐着樹幹休息的方秉心,嗓音毫無起伏地誇了兩句。
後面的體能課便開始動真格的了,甚至還需要牧師部的學姐學哥來值班,以防出現魔法陣都來不及治療的意外。
對此,昨天上課時被叫上去做示範跟瓦爾基裡對打,但完全打不過的方秉心表示:難怪體能課訓練場就在校醫院和牧師部的旁邊,不然一節課下來小命難保!
哪怕方秉心的招式沒有一個是多餘的,腦筋轉得快,會主動攻擊會閃躲也會借勢反擊,但在瓦爾基裡面前,似乎都是小兒科。
她手裡的重劍都快有方秉心個頭高,透着一股沙礫的粗糙感,可想而知瓦爾基裡本人該有多健壯。
和學生比賽時自然暫時放下了重劍,但帶起的拳風都能聞到血腥味,若不是她收斂了,方秉心估摸着要直接進醫院。
但也沒好到哪去。
方秉心鼻青臉腫地下課了。
給來等她的雲吉吓得,哪怕牧師學姐當場治好了方秉心,仍舊小臉煞白。
“基本功不錯,實戰太少。”瓦爾基裡走到方秉心身邊低聲提點,“勤加練習,别荒廢了。”
“明白。”方秉心知道自己最近是有些沉迷魔法,忘記身手了。
得虧她在術院,體能課是默認必報的,不然她或許會認為體能課和體育課差不多,錯過這樣好的見識人外人的機會。
第一次清醒狀态下被治愈外傷,不易察覺的癢意從恢複如初的傷口處攀升,情不自禁揉了兩下。
“還疼?”雲吉蓦然湊近,仔細地瞧方秉心下颌傷到的地方。
天氣漸熱,雲吉的長卷發被他編成了辮子,平時安分地垂在身側,現在卻因他靠近的動作輕輕擺到了方秉心胳膊邊,碰了一下又回落。
方秉心搖頭。
她這才注意到雲吉的眸子裡盈着霧氣,紫藍色被氤氲得像玻璃珠子,就這樣直直地看着她,倏地兩行淚湧出,沿着白釉似的臉頰滾落。
方秉心當場愣住,雲吉連忙背過身去,擡起胳膊想擦掉眼淚。
方秉心彎腰将臉湊到雲吉面前:“你哭了?”
雲吉捂着臉低頭往左邊轉,方秉心跟上再次湊近:“真哭啦?”
“你哭什麼啊?”方秉心無助地推正眼鏡,不合時宜地想雲吉哭起來怪好看的。
牧師部前來幫忙的學姐治療完上體能課的魔女,兩人一起路過這裡,看到似乎在哭的雲吉和摸不着頭腦的方秉心,對視兩眼。
“殿下怎麼哭了?”
“殿下?”方秉心更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