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棠盯着他的臉,好半天沒說出話來。
真論起來,她都看過好幾次了,甚至摸也摸過了,難不成還差這一次嗎?
言清沒有動作,慢條斯理地假裝扯了下領口:“其實我也不介意被你多看一會兒,隻是......”
他頓了頓:“無名無分,總歸是于清譽有損。”
紀棠點頭應和,沒聽出他的言外之意:“那我不看了,去叫紀禾來。”
“......”
言清蓦地輕拍了下她的頭:“最近老實點,少出門。”
“為何?”紀棠坐到他旁邊,好奇問道:“難道說又有新的采花賊了?”
“沒有。”聞到一股清甜的香氣,言清頗有些心猿意馬:“聽聞四殿下有選妃之意。”
“我聽你的!”紀棠連連點頭。
那個給萋萋下藥的大壞蛋,她要遠離,越遠越好。
繁星點點,月光似水。
“咕咕咕。”
紀棠還在睡夢中,恍惚間聽到有鴿子的動靜,揉了揉眼睛。
奇怪,白日裡不是還見了面,怎得大晚上還給她送信?
她沒想那麼多,起身推開窗子,一個胖滾滾的鴿子正在跟大黃打架。
紀棠生怕大黃一不小心給人家吃了,忙把它拉開。
大黃委屈巴巴地甩了下尾巴,表達自己的不滿。
紀棠裝作沒看見,打開鴿子腿上的信筒,言清的字迹躍然紙上。
“明日巳時樊樓相聚。”
她心生疑惑,喃喃道:“不對呀,他若是想帶我吃好吃的,怎麼會約定這個時辰呢?”
這個時辰,他不是在當值嗎?
難道說......
紀棠收起紙條,不自覺抿唇笑了起來。
這個木頭一定是不好意思當面邀約,隻能以這種方式了。
次日一早,紀棠開始翻箱倒櫃,思考該穿什麼顔色的衣裳赴約。
竹桃還沒徹底醒過來,眼神有些迷離:“小姐,你不會又要離家出走吧?”
“沒有,言清說帶我去吃好吃的......你快幫我看看我那件新裁好的桃粉色衣裙去哪裡了。”
竹桃“哦”了一聲,抓了抓腦袋:“可是,現在天才剛剛亮啊,您要何時出門?”
紀棠頓了一下:“巳時。”
是啊,約定的巳時,那她起來這麼早做什麼?
“外邊有公雞打鳴,我睡不着。”她随口編了個理由。
“可是,夫人昨日叫廚房管事買回來的是幾隻老母雞。”竹桃腦子雖然有些遲鈍,但還是從裡面品出了一絲不對勁,猛地掐了下手臂:“小姐,該不會......”
紀棠眼神飄忽不定:“也可能是我聽錯......”
“該不會,真的有會打鳴的母□□!”
“......”
如果母雞也會打鳴就好了,保不齊還能跟竹桃比一比誰更聰明。
紀棠想。
她噗地笑了出來:“好啦,給我梳妝!”
*
“殿下,這紀大姑娘真的會來嗎?”小太監捏着一個綠瓷瓶,惴惴不安地問道:“聖人最近正欲宴請紀将軍一家,您為何不在那時主動請求賜婚呢?”
四皇子手裡把玩一個茶杯,輕嗤一聲:“蠢貨。”
“紀如章是什麼人?他們父子在民間的聲望頗高,又手握兵權,你覺得聖人會允許這樣的勢力成為外戚?”
四皇子神情輕蔑,舔了舔嘴唇:“那丫頭長得是不錯,可惜是把硬骨頭,沒意思,誰料紀如章父子這時回京呢?若能得他助力,扳倒太子豈不是事半功倍?”
“就是不知,這麼硬氣的美人,到了床上,還會硬氣嗎?哈哈哈哈......”
小太監順着他的話茬往下說:“此蠱名為相思蠱,若能順利叫紀姑娘服下,必定會對您死心塌地。”
“是啊,到時候她哭天喊地也要嫁給本殿下,本殿就不信紀如章愛女如命的性子會不從了她。”
真是想想就有趣。
*
紀棠難得沒有穿一身男裝出門,竹桃為她梳了個眼下最時興的發髻,敷了粉,塗了胭脂,宛若九天仙女下凡。
可走在路上總覺得渾身不自在,就像是一直有人盯着她一般。
來的時候她在想,言清會對她說什麼呢?
是提出要她負責,還是再表白一次呢?
若他說叫她負責,她就耍賴不承認,反正這種事拿不出證據。
可是三番五次耍賴,會顯得自己很不講信用。
那就勉強答應他吧,至于怎麼負責,那就由他來定好了。
若他再表白一次......
其實也不是不能考慮,畢竟言清長得好看,對她也很好,雖然有時候像個木頭,但逗逗他也挺有意思的。
況且老夫人對她也很好,比那個什麼楊家強了不知道多少。
紀棠在心裡反複演習,想着想着發覺竟然把未來都規劃好了,又穩了穩心神,叫自己不要想太多。
萬一隻是單純帶她好吃的呢?她這麼想,豈不是自作多情?
思緒紛亂間,馬車到了樊樓門口,紀棠提着裙子,小心翼翼地上樓。
待會兒見到他應該先說什麼呢?
是問他:“我今天的裙子好不好看?”
不行不行,這樣顯得自己很刻意。
雖然她确實刻意打扮過了。
那就問他:“你又想見我了嗎?”
也不行,萬一他是有要事相商,她豈不是成了挑梁小醜?
既如此,還是等他先開口吧。
她就随機應變好了。
紀棠找到約定的房間,輕扣三聲門,聽到裡面傳來一聲應答,方推門進去。
“言......”
房間内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不太好聞,沒等她看清裡面坐着的人是誰,眼前忽然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紀棠醒來時,發現自己手腳都被束縛住了,嘴裡還被塞了棉布,隻能發出混沌的嗚咽聲。
發生什麼了?
空氣中彌漫着一股腐臭的藥味,她忍不住皺着鼻子,開始冷靜思考現在的處境。
答案很明顯,那個鴿子不是言清送來的,有人故意模仿了他的筆迹哄騙自己赴約。
何人要這麼做?
一連串的問題讓她百思不得其解,頭頂傳來一陣鈍痛,整個腦袋昏昏沉沉,連視線都變得模糊了。
外面有人聲交談,她扭了扭身子,朝着門邊拱去。
“不是叫你把人迷暈嗎?怎麼流血了?這下好了,人受了傷,殿下的計劃如何行事?”
“你還好意思說,你給的迷香什麼作用都沒有,那人被我扛起來的時候還踢了我好幾腳呢,我若不打暈她,怎麼把人綁了來?”
殿下,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