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半月,紀棠沒有再見到言清。
期間抱竹曾來傳過信,說言清有公務在身,需要到荊州一趟,短則一月,長則數月,叫她不要記挂。
這話說的,難不成,她還會想他嗎?
紀棠暗暗松了一口氣,不見面更好,反正她現在也不知道該如何跟他相處。
沒了上街閑逛的心思,她整日在家裡琢磨如何幫青藍尋找妹妹。
老話講,三歲看老,若她能依着記憶畫出阿藍三歲時的模樣,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兩人在一起忙活了近一個月,終于畫出一副差不多的畫像。
“是,就是這樣,我妹妹丢的時候,就長這個樣子。”青藍喜極而泣:“多謝紀姑娘。”
紀棠擠出來一個微笑。
不知怎麼,她這幾天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好像缺了點什麼,但她沒有弄清原因。
這種不受控制的情緒讓她惶恐不安,她決定過幾日約萋萋再去道觀拜一拜。
“紀姑娘最近好像不是很開心,也不愛出去玩了,可是有心事?”青藍擦了擦眼淚問道。
“沒有啊,我心情挺好的。”紀棠抓起桌子上的青梅咬了一口,酸得小臉皺成一團:“好酸啊。”
聞言,青藍也拿起一塊:“我覺得還好啊。”
“不吃了,沒意思。”紀棠靠在椅背上發呆。
青藍行走江湖多年,見人見得多了,瞧她這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心裡有了幾分猜想,欲言又止道:“如今畫像已準備好,不知可否麻煩姑娘交給言大人,由他出面調查,想來找到我妹妹的機會也大一點。”
“他不在汴京。”紀棠喝了一口冰過的酸梅湯,神情恹恹:“你去過荊州嗎?”
“荊州?”
青藍撓撓頭,對她的話很意外:“我老家就在荊州隔壁的縣,是個人傑地靈的好地方,聽聞有個礦洞可以開采出夜明珠呢……姑娘可是想去遊山玩水了?”
“沒有。”紀棠壓下那股奇怪的想法,換了個話題:“明日萋萋要辦比武招親,我們一起去湊熱鬧吧。”
當初她聽到這個消息時,驚得連口中的燒餅都掉了。
比武招親,顧名思義拔得頭籌之人多半是習武出身,而萋萋溫婉大方,出身高貴,無論如何也無法跟比武招親聯系到一塊。
最重要的是,方大人那個老古闆竟然同意了?
簡直不像他的作風。
紀棠問她:“你不怕赢得第一的是個粗鄙不堪之人?”
萋萋搖頭:“不會,我相信他。”
紀棠沒有再問,她知道萋萋有心上人,便也一起提了一些有關比武招親的建議。
到了比武招親現場,紀棠才知道萋萋口中的心上人是誰。
褚梁依舊冷着一張臉,一副閑人請勿靠近的樣子,察覺到有人在看他時,轉回頭對紀棠點頭示意。
青藍看得激動:“上次在莺翠樓我就看出來了,這位褚大人身手甚好,若我也能這般厲害該有多好!”
紀棠後知後覺。
原來,褚梁喜歡的是萋萋!
她摸了摸手臂,頓時覺得自己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褚梁方才面無表情地打敗了所有參與者,那些人甚至連他的頭發絲都沒碰到。
這樣好的身手,萬一欺負萋萋怎麼辦?
還有她當時去跟言清說那些亂七八糟的話,豈不是叫他看了個天大的笑話?
這個大壞蛋!明知道她誤會了也不提醒她,害得她還因此苦惱了一陣,如今看來簡直是犯了癔症,竟然以為褚梁對她有意……
太羞恥了!
台上已經到了比試的最後階段,青藍拉着她的手大喊:“褚大人必赢!”
“褚大人必赢……紀姑娘,一起喊啊!”
周遭百姓也一同喝彩,紀棠回頭看了一眼躲在後面不敢出來的萋萋,跑到她身邊問:“原來你喜歡褚大人呀!”
方萋萋紅着臉點頭。
紀棠對上她堅定的眼神,會心一笑,也跟着青藍大聲喊:“褚大人第一!”
“打敗他!”
“打敗他!”
“赢了赢了,褚大人赢了!”
青藍貌似比台上的褚梁還要激動,紀棠甚至覺得,如果她不是女子,隻怕早就沖上去比試一番了。
比試結果已定,褚梁打敗衆人拔得頭籌。
耳邊不斷傳來道喜的聲音,紀棠舉起扇子扇風,餘光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當她仔細看去時,那人影又不見了。
是錯覺吧。
他應該在荊州才對。
抱竹匆匆趕來:“紀姑娘,褚大人抱得美人歸,晚上包下酒樓請同僚們吃酒,姑娘也算我們半個同僚,不如一起去吧?”
像是怕她不同意,又對一旁的青藍說:“青姑娘也可一起陪同。”
“這……”紀棠剛想拒絕,不料青藍嘴比她更快一步:“好啊好啊,有人請客為何不去?”
抱竹連連點頭:“紀姑娘,你都好久沒出來了,就一起去吧,我們可都想你了呢。”
話音剛落,一股冷風撲面而來,抱竹瑟縮了一下。
這張嘴,怎麼就管不住呢!
他忙補充道:“除了我家大人不在,其餘同僚都要去湊熱鬧沾沾喜氣,獨樂樂不如衆樂樂嘛!”
聽到言清不在的消息,紀棠眼底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在兩人的左右夾擊中,還是迷糊地點了頭。
隻是,方才看到的那個人真的不是言清嗎?
“我這輩子都想不到,賊會與官同樂。”青藍舉起酒杯感歎一聲:“好酒!”
紀棠沒什麼興趣,但又不想掃興,也跟着喝了幾杯。
辛辣的酒水下了肚,隻覺得這些日子的莫名愁緒都消散不少。
怪不得古人雲:今朝有酒今朝醉!
青藍靠在她的肩上,小臉紅撲撲的:“你說,我妹妹真的在汴京嗎?”
“若那拐子騙我該怎麼辦?”
“若他沒騙我,那我妹妹在大戶人家中長大,我是不是……不該去打擾她……”青藍眸光黯淡下來,挽着紀棠的手臂:“好妹妹,你幫我去求求言大人好不好?”
“我隻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若養父母待她很好,我就繼續闖蕩江湖,若養父母待她不好,我就帶她逃跑。”
“其實,我跟他……”紀棠不知該如何形容他們二人之間的關系,好似從那個無名之吻開始,一切就都變了。
她心覺不能再喝下去,再喝就要醉了,放下酒杯:“等他回來,我幫你去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