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字泣血錐心,仿佛下一秒就要控訴他是個負心漢了……
可仔細一想,以她這個榆木腦袋若是能開竅,反倒是奇怪。
“如今言清身為京兆府少尹,你當真不怕得罪他?”
“這有什麼?”紀棠擺擺手,渾不在意地說道:“前竹馬罷了。”
“況且當年是他通過旁人之口叫我不要來打擾他的。”
指尖觸碰到微燙的杯沿,紀棠神遊了一會兒,繼續道:“你可還記得三年前我那次生病?”
方萋萋默默把茶水添滿:“記得,連着高燒三日,把紀夫人都吓壞了。”
那是春闱放榜後的第二日。
自打言清開始為科舉做準備,紀棠就很少像小時候那樣纏着他玩,算下來,兩人見面的時間并不算多。
首輔的長孫高中狀元,饒是言家再低調也抵不住前來道賀之人,往來賓客絡繹不絕,連将軍府門口都熱鬧非凡。
紀棠聽聞考試期間吃不到好吃的,便泡在小廚房好幾日,跟府中廚娘學做了一道透花糍。
蒙蒙細雨中,她一手撐着油紙傘,一手提着食盒扣響言府大門。
還未來得及通傳,就在門口見到言清的大伯母崔氏。
言清的大伯一家常年在外生活,鮮少回京,紀棠從未見過他們,念及近日言家人多眼雜,她不想失了爹娘的臉面,禮貌問道:“請問言公子在家嗎?”
崔氏随意地接過紀棠手裡的食盒,粗略掃了一眼,見紀棠穿着打扮樸素,笑道:“近日來尋我侄兒的姑娘還真是多。”
“走之前他還說,若是有什麼亂七八糟不相幹的人來送什麼香囊、扇墜,叫我們一并回絕了就是,姑娘還是請回吧,往後也莫要來打擾了。”
崔氏眼神不斷在她身上瞟來瞟去,就差在臉上寫着“說的就是你”。
見紀棠不語,她掩着帕子輕笑:“不過這送吃食的倒是頭一個,我那侄兒最不喜歡吃甜的了,姑娘的好心怕是難以收下,為了避免浪費,我就不客氣了......”
紀棠并非愚鈍,很快聽出她話裡的嘲諷之意,但她仍堅持自己前來的意圖:“還麻煩您幫我通傳一聲。”
崔氏長歎一口氣,像是十分惋惜,但說出的話夾雜着幾分不屑:“我弟妹去世得早,二弟又常年在外疲于奔波,這話也就隻能我這個做伯母的開口提一嘴。”
“言清這般年紀便高中狀元,将來前途無可限量,保不準都能越過他祖父去。瞧姑娘的樣子還尚未及笄,這麼上趕着給自己找男人可不是什麼好事。”
話裡話外句句都是諷刺,紀棠正欲反駁,目光觸及到崔氏頸上的紅玉老虎,她說不出話了。
玉質老虎通體血紅,是她兩年前送給言清的生辰禮。
言清對什麼都是淡淡的,唯獨對這個憨态可掬的小老虎有幾分興趣,紀棠一度認為是因為他屬虎才會一直戴着。
如今驟然出現在另一人身上,若非言清親自授意,以他的性子,旁人誰敢動他的東西?
她道:“夫人的紅玉顔色倒是好看。”
崔氏沾沾自喜:“這是我侄子孝敬我的......”
雨勢漸大,一道閃電劃過天際。
紀棠心裡發酸,剛走出幾步,又回過頭把崔氏手裡的食盒拿走。
“忘記說了,這糕點我家大黃也愛吃。”
她忙活了好幾日的心意,某人不識相也就罷了,可别再被這種不相幹的人糟蹋。
那日過後,紀棠生了一場病。
高燒連續三日,一連看了幾個大夫都束手無策,紀夫人吓個不輕,最後隻好寄希望于神明,整日燒香拜佛。後經玄悟大師提點,開始為女兒物色名字裡帶“泉”的兒郎。
大病初愈的第一天,楊家上門提親。
同天,紀棠把自己關在屋子裡,給言清寫了一封《絕交信》。
她并沒有完全相信言清大伯母的話,比起用耳朵聽一個人,她更喜歡自己解決問題,因而信上字裡行間充斥着對言清的控訴和不滿。
誰知這封信送出去之後,言清仍然遲遲沒有來找她的意思。
紀棠更生氣了。
再後來,言清接到聖人調派,遠赴青州,期間杳無音訊。而她娘與楊家心照不宣地定下了兩家的婚事。
聽到這,方萋萋不禁有些傷感:“你們的故事,還真是跌宕起伏。”
她雖比紀棠大不了幾個月,但性子沉穩不少,對于這些女兒家的小心思更為敏感。
想了一會兒,試探問道:“可我聽聞,言老夫人曾經來将軍府上門提親過?”
“你怎知,不是言清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