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芫隻要心裡不滿意，便會用這樣悠悠的語氣說一些似是而非的話。

“你一個人在外面，我不放心，家裡就我們母女倆人，你不關心我就算了，我關心你也得不到一點回應和好臉。”

一上來又被這樣指控，姜辭心情不可控制的低落下去，“我沒有不關心你，隻是你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我剛好在洗澡。”

“洗完也可以打個電話過來呀，不然你回個信息，我們在網上聊聊也可以。”姜芫頓了頓，“但是你都是第二天才回複。接不到的電話，十次裡你能有三次打回來我都心滿意足了。”

姜辭确實是不想在睡前和姜芫打電話，兩人通話完，很大概率會影響睡覺前的心情，電話說得時間長不說，她也怕姜芫又說起一些沒有料想過的事情，兩人又莫名争執不愉快起來。

就像現在。

“你每次都好誇張，明明五次裡我也會打三次。”

“我誇張還不是因為擔心你嗎？”

“我知道你擔心我，但是你也知道，我都快三十了，有什麼事自己也能處理，而且你和我那麼遠，就算真出了什麼事說了也隻會讓你擔心而已，你照顧好自己對我來說就是最讓我放心的事了。”姜辭努力平心靜氣。

“正是因為我們離得遠才更要打電話呀。家裡就你和我，我不知道你的情況怎麼能放心？”話鋒一轉，姜芫開始她一直的感情指控，“我知道你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你說兩天打一次電話我也同意了；我覺得回來這邊更好，但你不願意，我也沒說什麼。結果現在連電話也不願打了，我在這邊孤家寡人的，也沒人關心。”

姜芫的擔心她能理解，她也會對姜芫一個人在那邊不太放心，可需要呼吸的空間和對姜芫情緒上操控的害怕是也是真實的。一天一個電話的頻率，問工作内容，工作情況，同事信息，吃飯内容……好像她還是個小學生，母親需要事無巨細一點一滴地詢問和了解才能放心。

她知道姜芫的好意，但真的太頻繁了，好像她不應該有自己的隐私和個人空間，姜辭覺得有點兒呼吸不過來。

“你一個人在那邊，我當然也會擔心啊，我怎麼可能不關心你，你為什麼總是要說這樣的話？”

姜芫說得的話都對，姜辭不想的心情确實也存在，于是歉疚的心情順勢而出，毫不意外，但同時又有些煩躁夾雜，這些煩躁感卻反過來帶來更多歉疚。

“我說了什麼話？我也就隻是說我女兒很少主動給我打電話而已。”

情緒拉扯着姜辭，而好言好語卻一直碰着對方陰陽怪氣，明明就隻是一個簡單的打電話的問題，姜辭不懂為什麼每次都要因為這樣的事情鬧不愉快。

她不是沒有脾氣的人，這樣的情況也并不少見，但語氣還是控制不住的變得沒有感情：“所以我現在不是給你打了嗎？我真的想好好和你說話的，你為什麼總是這樣？”

“我怎麼樣？意思是我故意想和你吵架嗎？”姜芫聲音也冷了下來。

姜辭不想吵架，說多錯多，于是她閉上眼睛不再說話，任由情緒沖撞。

熟悉的沉默在電話中漫開，最後仍然是那頭的姜芫生氣着先開了口：“行，是我錯了。”

電話挂斷，又是不歡而散。

姜辭仰躺在沙發上望着天花闆怔怔出神。

不能想，不能想，越想越容易哭。

可是思想真的那麼簡單能控制就好了，姜辭手臂搭上前額，抿着嘴，任由眼淚洶湧滑過，也不願哭出一點聲。

不知道到底是委屈多一點，懊悔多一點，愧疚多一點，還是痛苦多一點。

也許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