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她又剝了個蛋放進喻和頌碗裡。
喻柯雲見到,洋裝吃醋嚷嚷。
“影媽,你總是先給哥哥剝蛋。”
盧善影笑了笑,又拿了一個白煮蛋剝。
喻麒明重新看起手中報紙,再次開口。
“學期初有一場分量很重的國際奧數競賽,我已經幫你找好老師,老師九點到。”
喻和頌應了聲,喻麒明又繼續。
“高三的課業成績本家那位非常看重,你接下來一年的表現,将直接決定你是否有踏入本家門檻的資格。”
話說完,喻麒明不知是想到什麼,擰了擰眉,嚴肅語氣:“下半年那家老二會跟你并到一個班,盡量避免跟他發生沖突,跟他接觸對你進本家沒有任何幫助。”
那家老二,指的大伯家小兒子,喻洋鳴。
目前喻氏執行總裁位置上坐着的,正是喻和頌大伯喻麒天。
而喻和頌這一輩,如今最有希望的繼承人候選人,也是喻麒天的大兒子。
至于喻麒天的二兒子喻洋鳴。
小時候是個混不吝,現在也是個混不吝,長大了還是個混不吝。
喻和頌回憶了一下,高三這一年,他與喻洋鳴之間,還真發生過不小摩擦。
他把十七歲前前後後的事回憶了個七七八八。
等回過神,發現喻麒明已經吃完早餐,盧善影和喻柯雲也都起了身。
喻麒明率先往外走。
盧善影接過傭人手中外套,走在喻麒明身側幫喻麒明穿上。
喻柯雲跟喻和頌揮手告别,才追在夫妻二人身後跟了出去。
喻和頌注視着三人離去的背影。
直到三人身影完全消失在視野,他才收回視線,放下手中餐具。
嚴厲的父親、溫柔的繼母、親昵的弟弟。
像最穩定堅固的三角形,嚴絲合縫地包裹着深藏其中的内裡。
喻麒明找的家教老師9點準時到家。
喻和頌通過一天課程,對自己現下所能掌握的高中知識有了一個基礎的了解。
上完一天課,頭還是暈得厲害。
喻和頌回卧室找出醫藥箱,量過體溫,38.7℃。
他翻出一粒退燒藥吞下,在床邊坐了會後,換上睡衣躺到床上,如同試驗般,緩緩合了眼。
·
“好,喻總,我現在在公司等您。”
挂斷運營部經理打來的電話,喻和頌擡眸看了眼窗外的天。
太陽還未升起,世界籠罩在一片漆黑寂靜之中。
結束通話的手機跳轉回主界面,亮起的手機屏幕上顯示着淩晨四點零七。
喻和頌脫下的西裝外套還拿在手中,沒來得及挂上衣架。
他收起手機,将尚存體溫的西裝外套重新穿上,邁開腿往浴室走去。
進浴室接水潑了把臉,喻和頌随手抹淨臉上水珠,直起身看向鏡子。
鏡子裡的男人穿一身淺灰色西裝。
西裝襯衫熨燙得工整,領帶一絲不苟地系住白皙纖長的脖頸。
燈光下滾着水珠的皮膚像塊剛從水中撈出的上好羊脂玉。
玉上生了雙本該看誰都深情的桃花眼,偏偏一雙眸子是涼薄的淺灰。
鏡子裡的人沒什麼表情,奈何五官皆生得瑰麗,以至于眼下那點疲憊,都像藝術家刻意精心雕琢。
喻和頌站在鏡子前出了會神,才擡手拿過毛巾将臉完全擦淨。
挂回毛巾,他擡手輕撥額前被水打濕的絲縷頭發,而後轉身邊出浴室,邊給司機發消息。
【林叔,辛苦回來一趟】
喻氏内部自三年前老爺子病危開始,就陷入了極其瘋狂的大亂鬥。
老爺子膝下三子兩女,三子兩女往下又有十餘個孩子。
争權争财的戲碼上演了整整三年,終于在一個多月前,老爺子離世,遺囑公布後,落下帷幕。
喻和頌獲得了最多的股權繼承,毫無懸念地坐上了喻氏新任家主之位。
然而這個衆人争搶多年的位置,坐上卻隻是開始。
多年的内部鬥争給企業留下了一籮筐的爛攤子,要開始,必須要先鏟除爛根。
喻和頌接手喻氏後連軸轉了一個多月,處理完這兩天的事,算是勉強可以告一小段落。
他拉開房門,過道亮着供以照明的夜視燈。
剛邁出一步,忽地見對面房間門打開。
喻柯雲困倦地揉着眼睛從對面房間走出。
“哥,你剛回來又要出門嗎?”
喻和頌走出房間帶上身後門,應對面人:“嗯,吵醒你了?”
喻柯雲走到喻和頌身邊:“我沒睡深,你回來的時候,我聽見車子的引擎聲了。”
喻和頌擡手揉了揉身側青年腦袋:“怎麼不繼續睡?”
喻柯雲親昵地挽住喻和頌胳膊:“本來打算繼續睡的,剛要睡着,又聽見你房間開門的聲音,你一晚上沒睡,現在又要出去忙嗎?”
喻和頌應了聲。
讓喻柯雲回去繼續睡覺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喻柯雲已經主動拉着他往樓下走。
“是不是又忙一晚上連飯都沒有顧得上吃?”
“吃過晚飯。”
“但現在馬上就是早上了!影媽睡前在廚房熬了八寶粥,我去給你盛一碗,你吃了再走。”
公司的事也沒有急到連坐下吃碗粥的時間都沒有,喻和頌應了下來。
兩人剛下到一樓,正撞上從外面進來的盧善影。
喻柯雲率先開口:“影媽,你怎麼在外面?”
女人身上披着件厚披風。
她裹緊披風,走向兩人,沖兩人溫柔地笑:“晚上睡不着,在後院擺弄了會花草,聽見車開走又開回來的聲音,猜到是小頌又要出門忙,就到前院和林哥聊了會。”
喻和頌看向眼前面色有些蒼白的女人,關心問:“您頭疾又犯了嗎?”
盧善影笑笑,說了句“不礙事”,反關心起喻和頌。
“剛回來怎麼又要出去?身體吃得消嗎?”
喻和頌簡單應:“處理一點小問題,很快回來。”
聞言,盧善影沒再多說,隻是道:“廚房熬了粥,我去給你盛碗,外面天冷,喝了熱乎的再走。”
喻和頌剛答應了喻柯雲,自然應好。
盧善影便進了廚房,給喻和頌和喻柯雲各盛了粥出來。
喻柯雲陪着喻和頌喝完粥,送喻和頌出門。
臨到門口時,盧善影拿了件風衣出來,讓喻和頌披上。
深秋的淩晨風涼風刺骨。
喻和頌道謝接下風衣。
等他穿好風衣,就見喻柯雲已經走到門外車邊,代為執行林叔平日裡的職責,幫他打開了後座車門。
見喻和頌看去,青年趴在車門邊上,對喻和頌道。
“哥,等我畢業,馬上進公司,幫你排憂解難。”
“砰砰——”
驟然響起的兩聲敲門聲,模糊扭曲喻和頌眼前畫面。
趴在車門邊微笑的青年面容,在深秋淩晨昏暗的天裡,逐漸扭曲成充滿怨毒怒瞪。
“我要你去到他的墳墓前也給不了他答案!在無盡的悔恨裡過完下半生吧!”
喻和頌猛地睜眼。
入目一片漆黑。
滴滴答答的雨聲砸在窗沿。
“哥,你睡了嗎?”
響起的聲音與夢境中重疊。
喻和頌側過臉,看見走廊光亮穿過門闆縫隙,拉長屋外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