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才有的禦賜之物啊。”
就是縣主也會稀罕的東西。
“這麼好的東西,怎麼着都得給我喝下去吧。”沈幼漓将生半夏汁倒了下去。
下完藥,沈幼漓溜出天王殿,在井邊洗幹淨手,這才心滿意足地走出寺門。
“施主。”
“哎喲!”沈幼漓被吓了一跳,按着胸口回頭一看,是一個七八歲的小沙彌。
“小師父,你有什麼事嗎?”
他不會是撞見自己下藥了吧?
在沈幼漓驚疑之間,小沙彌捧給她一雙僧鞋,甕聲道:“施主,這雙鞋你穿上吧。”
竟然是給她送鞋的。
沈幼漓訝然,随即拒道:“謝謝小師父,可我不能穿你的鞋子,我是女子。”
“這不是我的鞋,是……給借住本寺的香客備的,貧僧、貧僧看施主的鞋子糟蹋了可惜……請萬莫推辭。”
他都要把鞋子捧到沈幼漓臉上了。
見推脫不得,沈幼漓瞧瞧自己嬌氣的繡鞋,在河邊轉了一趟又糟蹋了,若是穿着走下山,一定會廢掉。
她領下好意,笑嘻嘻摸小沙彌腦袋:“謝謝小師父,回頭洗幹淨我給你送回來。”
小沙彌抱住頭:“還請施主不要這樣!”
“對了小師父,洛家人在哪兒?”沈幼漓想自己該去知會一聲。
“應當還在觀音殿裡。”
“煩請幫我知會一聲,我先家去了。”
“好,那……施、施主好走。”
她又摸了摸他的光頭,摸得小沙彌像一隻受驚的兔子。
目送小沙彌驚慌飛跑開,沈幼漓将鞋子換上,滿意地點點頭,大是大了些,好歹适合走路了。
另一頭,悶頭跑的小沙彌跑過拐角沒多遠就撞上了人,來人伸手扶住,他才沒有摔一個屁股墩。
小沙彌摸摸撞疼的額頭,看到來人,趕忙站好,恭恭敬敬合掌:“師兄,鞋子已經送給女施主了。”
“嗯。”
僧人望向遠處,山門處已經沒了人影,眼中能映出的隻是三春時節,古寺煙雨。
“對了師兄,我找了女施主一圈,縣主那邊也在找你呢。”
“煩請你告知住持,妙覺要去後山閉關一陣了。”
“好……”
小沙彌不明白眼前情況,隻認真跑腿去了。
—
這廂,瑞昭縣主滿心滿眼都是要為她還俗妙覺法師,早把那容貌過分出挑的女子抛諸腦後,根本不知她何時離去,也不知道妙覺禅師已經往後山去了。
“妙覺法師何在?我一定要見到他。”縣主耐心告罄。
得知妙覺禅師心中有她,瑞昭縣主也不再謹小慎微,眼下,她隻想趕緊見到他。
可捉來每個和尚,一問都說不知道妙覺去了哪裡。
他還能憑空消失了不成!
“縣主,上下都找了,沒找到……”侍女小心翼翼地說。
瑞昭縣主拍了桌子:“那就派人去找,本縣主就不信,把整個禅月寺翻過來還找不到!”
一陣折騰下來,一個七八歲的小沙彌被帶到她跟前。
“師兄閉關了,誰也不見。”
“你說了嗎,是本縣主找他。”
小沙彌搖搖頭。
“他在哪裡閉關?”
智圓禅師實在不能讓縣主這樣胡鬧下去了,出來打圓場:“縣主,妙覺确已閉關,而且後山禅洞險峻,稍有不慎就要掉下山去,不宜去打擾。”
縣主不信,隻當他們都故意在阻撓自己:“是妙覺禅師真想閉關,你們禅月寺卻故意阻撓,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們。”
“本寺絕無阻撓,這都是妙覺自己的意思。”
智圓後悔自己沒修好閉口禅,引出這麼大一場動亂。
“妙覺禅師想還俗?”
女子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縣主循聲看去,是一個身穿單絲羅裙,打扮入時的商戶娘子,瞧着有三十上下。
洛明香切切給她行了一禮:“縣主安好。”
“你是誰?”瑞昭縣主語氣不耐。
“我是瑜南洛家二房女兒洛明香,不瞞縣主,妙覺禅師正是我弟弟。”
“你弟弟?”
縣主沒想到妙覺禅師還是家人,而且是瑜南富戶,她還當除了雍都國寺,遁入佛門的不是孤兒便是窮苦人呢。
“是啊,妙覺禅師,俗名洛明瑢。”
洛明瑢……縣主将這名字念了兩遍,再擡臉,笑容已可親許多,“原來是洛家人,剛到瑜南時,阿爹酒宴上就見過洛家老爺,是……錄事參軍?”
“那是我家伯父,我與明瑢的阿爹就是一個商戶罷了。”
“能做到的洛家這份上的商賈,尋常官吏哪裡比得,洛家從前在雍都是累世官身,更與一般商賈不同,我有一叔祖父在國子監就學,曾經提過,與洛家祖父曾是同窗呢。”
“難為縣主垂憐,還記得些祖上薄交。”
二人三兩句話就搭上了關系,對彼此态度已是心領神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