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鑫遞給她一瓶水,自己擰開瓶蓋,喝了兩口崂山白花蛇草水。
“好喝嗎?聽說這個味道……很特别。”翟曼曼看着雙鑫手裡平平無奇的瓶子,不理解為什麼裡面的液體能有那麼大的殺傷力。
“你試試?”雙鑫揚了揚手裡的瓶子。
翟曼曼被他說得心癢癢的,想要喝一口的想法都藏不住了。
她終究是個謹慎的人,萬一這飲料真的難喝,那也别浪費了,都留給雙鑫享用。她擰下自己的瓶蓋,接過雙鑫的瓶子顫顫巍巍倒了半蓋子白花蛇草水,一飲而盡。
該怎麼形容這個味道呢?
就像是一床草席掉進水裡泡了七天七夜發酵後撈出的水,刺激性并不強,但回味綿長。
此時她表情扭曲,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噸噸噸灌下了半瓶礦泉水,又掏出口袋裡的糖果三兩下剝開糖紙扔進嘴裡,等到薄荷糖的清涼遍布整個口腔,她才緩過勁兒來。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難喝的東西?”翟曼曼咋舌,舌頭似乎還能回憶起那股子馊味。
“中藥難喝,照樣有人喝。”雙鑫鎮定自若又喝了兩口。
“那不一樣,有病的人才喝中藥,沒病的喝這個是自找苦吃。”
起風了,地上的草微微低頭。
雙鑫擰上瓶蓋:“甲之蜜糖,乙之砒霜,說不定有人就好這一口呢。”
翟曼曼點點頭:“也對,說不定就是有人喜歡在教堂辦婚禮。”
“嗯,我就去問過,到底沒結成。”
不遠處有三個小孩在玩耍追逐,雙鑫被他們打鬧的聲音吸引看過去,排在最後的男孩跑不過同伴,又被石頭絆倒摔在地上。那孩子倒是沒哭,怔了一下就翻坐在地上,想要觸碰傷口又怕疼,輕輕吹着膝蓋上的灰塵。
翟曼曼猜雙鑫說的是應該是自己的前女友。
“是你主動提出來的嗎?”
“當然不是,我又不是信徒。但是她說穿着婚紗站在教堂裡,像童話故事那樣的婚禮很浪漫。她一直都是這樣的人,積極熱情果斷勇敢又懷有夢想,在人群裡永遠都是最亮眼的那個。但是一體兩面,她想到什麼就一定要去做。當時我跳槽到光翼滿一年,工作已經穩定,也該談婚論嫁了。我說過吧,江山悅的房子是婚房,拿到交房鑰匙的那天,我就在毛坯房裡向她求婚,沒有準備戒指,就用絲帶把鑰匙綁個蝴蝶結送給她。她哭着抱住我說願意的那一刻,我以為是童話故事的開始,沒想到是結束。
之後的一年,我忙着裝修,她換了工作。新公司的氛圍不太好,她每天下班都悶悶不樂。就在房子快要裝修結束的時候,她說感覺自己還有很多東西需要學習,想去美國留學。我是支持她的,婚期可以推遲,我再等兩三年也沒關系。我還偷偷去教堂問過,不信教的人能不能在教堂結婚,我可以用兩三年的時間準備一個完美的婚禮。但是她說不要,跨國異地戀很難堅持,她不想困住我,如果真的相愛,總會重逢。她決定好的事,别人說什麼都沒用。我能說什麼呢?我隻能看着她離開。”
“那她什麼時候回來?”
雙鑫苦笑:“我不知道。從她出國那天起,我們就斷了聯系。”
“你還喜歡她嗎?”翟曼曼暗暗捏緊了拳頭,對答案有期待也有害怕。
“沒有人會留在原地等一輩子的,”雙鑫沒有直接回答,“人心會變,我也是人。”
翟曼曼心裡像是被纏了一團線,解不開也掙不脫。“你說家裡在催婚。”
雙鑫三十歲,以後家裡催婚應該會更頻繁吧。
說起這事,他也覺得頭痛:“我媽聽說分手的事,怕我受不了打擊,就不停給我安排相親。我去過三次,喏,就包括上次你見到的那個人,都是不歡而散。我說現在不着急結婚,可以交個朋友但不會談戀愛,她們都生氣了。”
“所以你還是走不出來?”翟曼曼第一次發現自己竟然懂得迂回戰術。
雙鑫仰頭看天,在想要怎麼解釋才能讓她理解:“你見過蝸牛嗎?它想走的時候哪怕背着厚厚的殼也能慢慢地走,它不想走的時候,你怎麼打啊罵啊敲啊趕啊,它就是縮在殼裡不動。失戀這種事呢,别人怎麼勸都是徒勞,隻有自己想通了才好。”
“難怪你之前拼命加班,還不好好吃飯,原來是為了躲情傷啊。”翟曼曼搖頭,難得見到一個情種。
“現在我可是變了,而且,這不是身邊還有你嘛。”
雙鑫講得口渴,擰開了白花蛇草水一口氣喝完。
他的眼睛亮亮的,看向翟曼曼的眼神毫不躲閃。
那一瞬間,翟曼曼好像看到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