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為什麼好端端的這樣嘛……
芙澤爾咬着唇,指尖一點點删掉了剛剛打好的字,把手機扔回枕邊。
心裡亂糟糟的,像被什麼細細的絲線纏住了一樣,繃着,拽着,沒個停。
雖然,那隻是三條普通的消息而已。
明明是想要睡覺的,忍了好一會兒,芙澤爾終于還是沒忍住,猛地翻了個身,抓過手機。
屏幕亮起的一瞬間,臉被冷白的光照得微微發涼。
她點開TikTok,點進了【@qlqun_official】的主頁。
新視頻竟然又更新了幾條。
最新那條更過分,直接拍了低視角他坐在高椅上的鏡頭,眼神從鏡頭上方慢慢俯視下來,雙腿張開,仿佛高高在上地在等着什麼。
每一條點贊、評論、轉發都炸裂得吓人,幾乎找不到負面評論。
芙澤爾死死盯着屏幕,努力從每一幀裡尋找哪怕一絲可疑的地方——背景裡有沒有識别信息?他是不是用了什麼特效?有沒有艾米說的那種營銷手段?
可她越看越心煩。
這個人擦邊擦得太純了,仿佛根本不是為了賺錢,隻是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藝術裡。
什麼性暗示,完全就是性明示。
所有出鏡角度、場景布置、濾鏡風格、音樂剪輯,都精準得像是數據模型推算出來的一樣,完美踩在人類的爽點上。
卻偏偏沒有留下任何“真實身份”的蛛絲馬迹。
沒有露臉以外的生活片段。
沒有tag任何品牌合作賬号。
視頻地點也刻意模糊,永遠拍得像夢境一樣,浮浮沉沉。
芙澤爾不知不覺刷完了這個人的所有視頻。
看完最後一條之後,芙澤爾并沒有研究出來什麼結果。
可是她莫名有點心虛。
仿佛背着誰看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一樣。
她明明隻是想搞清楚這個人是不是搶了自己的流量,自己根本、完全、絕對沒有别的意思。
芙澤爾這回徹底把手機丢開了。
仿佛賭氣般,她掀開被子,把浴缸放滿冷水,睡了進去。
如果是一個人睡覺的話……還是睡在浴缸裡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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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芙澤爾爬起來洗漱、換衣服、匆匆吃了點早飯後,背着包趕去了索邦大學。
今天的課講的是“跨文化交流中的認知差異”。講解了人類在不同文化背景下如何理解“面具”“舞台”“角色扮演”這些概念。
芙澤爾一邊聽,一邊默默做着筆記。
她發現自己對這些概念的理解速度越來越快。
以前聽到“象征意義”這種詞,她腦子裡一團亂麻。
可今天,她已經能很清楚地分辨出哪些是“文化面具”,哪些是“真實自我”,還能思考“什麼是被設計過的身份感知”。
教授話音落下時,芙澤爾若有所思地合上了筆記本。
她抿了抿唇,低頭看了一眼手機。
離下午約定的時間還有兩個小時。
可自打早上醒來,這件事就一直盤旋在她腦海裡,怎麼也甩不掉。
上完課後,芙澤爾收拾好東西,背着包出了教室。
陰雲天,空氣裡仿佛帶着一絲隐隐的不安感。
她走進地鐵站,刷卡進閘,手機連着耳機放着平靜的鋼琴曲,一邊坐地鐵一邊緊緊握着手機,頁面上還顯示着那個咖啡館的導航。
地鐵轟鳴着穿過一個個站點,芙澤爾坐在角落,雙手環抱着包,指尖微微發緊。
明明已經做了心理建設,可越臨近時間,心跳卻越發快了起來。
手機振動了一下,導航提醒她換乘。
她深吸一口氣,站起身,換乘、再換乘,終于随着導航指引走出了地鐵站。
地面上的陽光有些晃眼,巴黎左岸的街道依舊熙熙攘攘,咖啡館、書店、畫廊林立。
她跟着地圖,穿過一條鋪着鵝卵石的小巷,拐角處就看見了那家咖啡館——
一扇巨大的深紅色木門半掩着,門口立着一塊複古木牌,金色字體在陽光下微微發亮。
芙澤爾在門口站了幾秒,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推開了那扇沉重的紅色木門。
一股微冷的空氣撲面而來,夾雜着濃郁的咖啡香和淡淡的木質香氣。
咖啡館裡燈光柔暗,紅色天鵝絨的帷幔半掩着,牆上挂着複古海報,昏黃的吊燈下,零星有幾桌客人低聲交談。
音樂是緩慢的法式輕電子,輕盈卻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暧昧節奏。
芙澤爾剛走進去,手機導航跳出提示:【您已到達目的地】。
她心頭一跳,下意識擡起頭看向店内。
是昨晚視頻刷多了嗎?
芙澤爾一眼就留意到了她要見的那個男人。
他已經到了。
栗色頭發微卷,焦糖蜜色的肌膚,穿着街頭感十足的黑皮衣。
看見了芙澤爾,他那張戴着機車墨鏡的臉,咧着嘴笑起來。
芙澤爾條件反射地有點恐懼這種潮人。
……不就是個網紅嗎,室内還帶墨鏡,真是小牌大耍!
他主動擡起手,打招呼:“寶貝,這兒呢。”
芙澤爾拘謹地走了過去,仿佛在進行一場不太樂意的網友見面。
“你就是@qlqun_official嗎?”她問。
聞言,男人摘下墨鏡。
不像在視頻裡,芙澤爾這會兒才完全清晰地看到了他的眼睛。
金色的瞳孔。
不止是金色,瞳仁裡隐隐有一圈極細的紋路,像是某種古老的環形花紋,在光影下若隐若現。
“我說,寶貝——”
他松弛地靠在椅背上,推過菜單:“你對那個冰山臉眼鏡男那麼聽話,怎麼對我就是這種表情啊?”
他晃了晃手裡的墨鏡,笑容玩味得不行,露出尖尖的犬牙,仿佛一條嬉皮笑臉的獵犬。
“要不,你也叫我一聲爺爺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