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麼的,像是出走的感官集體回籠,賀之桓望着眼前波動的睡眠一陣惡心,她想起來手上鮮血的黏膩觸感,殘肢落地的響聲,人死前掙紮痛苦的嘶吼,如同狂風席卷她的全身,惡心的感覺占據了大腦,喉間湧上一股酸意。
她跪倒在月亮灣邊上吐的昏天黑地,直到大腦一片空白。
賀之桓無力的躺在地上,她殺人了,而且這隻是個開始,将來還會有許許多多的生命死在自己的手上,或者因自己而死。
纖細的手掌舉在面前,手指上已經有了粗糙的繭子,此刻她真的感覺累了,如果能把賀将軍抛下,把什麼狗屁大乾置之腦後,她是不是就自由了?
夜裡溫度低了下來,沉浸在自己内心世界的賀之桓本想被這冷風吹得清醒一些,卻感覺到身邊來了一個散發着溫暖體溫的人。
“将軍為何如此狼狽?”楊鳴的聲音響起,賀之桓閉着眼抹了抹臉,希望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狼狽。
“沒什麼,喝的有些醉了。”
“怎麼會?先前聽說将軍可是千杯不醉呢。”楊鳴故意說道。
“呵呵呵是嗎。”賀之桓打哈哈,沒有接話,“你來這裡做什麼?”
“在兵營等了許久不見将軍回來,特意來看看是不是被簌扼族的人抓走了。”
楊鳴坐在賀之桓旁邊,雙手撐在身後,沒有去看她狼狽地樣子,仰頭看着天空。
“我堂堂大将軍怎麼可能被輕易地抓走。”
賀之桓整理好自己,起身準備往回走,不願在這個地方停留。
“是啊。”楊鳴沒有多說,起身跟了上去,隻是語氣聽起來也沒有多信。
兩人一前一後往回走着,賀之桓在前面開口問道:“楊鳴,你覺得活着的意義是什麼?”
楊鳴沒有回答,他自己重生回來本就是放棄自己生命的結果,要說生命的意義,他也在尋找。
“大抵是為了守護家人吧。”要說楊鳴此生最想挽回的事,也就是自己親人的生命了。
“是嗎?”賀之桓想了想,自己好像沒有親人好牽挂的,單親家庭長大的她唯一的愛來自于自己的母親,但是大一的時候一場車禍奪走了她的生命,自己再也沒有親人了,從那時候起,她唯一的想法就是趕緊畢業賺錢,還清助學貸款,可以租一個小房間,養一隻可愛的小貓,也算是給自己一個家了。
誤打誤撞來到了這裡,可以說她對過去其實一點牽挂也無的,留在這裡也好,回到現代也好,她都無所謂。
可是她不知道被她頂替的賀之桓是怎麼想的,她還有一個哥哥再等她,她不能随便放棄她的命。
回了兵營,賀之桓實在是累了,沒顧得上洗漱倒頭就睡了。楊鳴盡職盡責的把她外衣退掉,蓋上被子,還貼心的在床頭放了一個盆,用來防止她半夜想吐弄髒房間。
——
第二天是一個大晴天。
賀之桓起床之後感覺渾身不舒服,黏黏糊糊的,于是去洗了個澡,越洗越清醒,洗着洗着仿佛覺醒了什麼似的,她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今天的我已經不是昨天的我了!”滿頭泡沫的賀之桓攥起拳頭狠狠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不管怎麼說,好好打完這場仗,回去就能跟皇帝要賞賜卸甲歸田了。”
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洗漱完的賀之桓帶着葛藤、木蓉還有楊鳴去了盧勤的營帳。
“賀将軍?您怎麼來了?”涼炳剛收拾完打算去早訓,擡頭見看見賀之桓大跨步走了過來。
“小涼炳啊,我找你家盧将軍。”
“将軍他,好像還沒起。”涼炳說着就紅了臉,替自己将軍尴尬了起來。
“沒事,你去把他叫起來吧。”賀之桓也不客氣,沒有直接闖進營帳,讓涼炳去裡面叫人了。
涼炳沒辦法隻能硬着頭皮去了,還好盧勤沒有起床氣,涼炳叫完人趕緊溜了。
“我說賀将軍,都說你千杯不醉,看來不假,昨晚那醉酒的狀态怕是演的吧?”盧勤并沒有因為賀之桓的突然到訪而生氣,隻是宿醉之後頭疼得緊。
把賀之桓和她帶來的人請進屋,這才開口問了她的來意,“這麼早就過來應該是有急事吧?”
“正是。”賀之桓正襟危坐,“昨日把焱詹放走,我左思右想都覺得不妥,我覺得我們應該乘勝追擊,直搗黃龍!”
賀之桓說的激情澎湃,盧勤卻是皺起了眉頭。
“賀将軍,不是我潑冷水,你應該知道調動幾萬人的難度是你賀家軍幾千人遠遠比不上的吧?”
“這個我知道,所以來求助盧将軍,希望您能助我一臂之力。”賀之桓嘴上說的情真意切,其實她自己也緊張得很,不知道盧勤會不會同意這件事。
“要我說,此事宜早不宜遲,虎符在這裡,原本早就該交予你的,現在也算是物歸原主了。”
盧勤從腰間截下代表着調動戍邊軍權利的虎符遞到了賀之桓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