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就是事情根本沒有賀之桓想象的那麼簡單。
當晚,賀之桓緊繃着精神與自己的“屬下們”暢聊許久,推杯換盞,愣是讓她點亮了一個自己之前從未注意到的天賦,能喝。
賀之桓最後離開賀家兵營的時候是楊鳴夾着出去的,身體使不上力但腦袋還清醒,兵營裡其他人早已醉倒就地睡了。
“楊鳴,嗝。”賀之桓糊着嘴别着腦袋區看楊鳴,打了個酒嗝,一股發酵的酒氣吹到了他臉上,引得楊鳴眉頭一皺撇過臉去。
“楊鳴啊,你去叫那個誰,就是那個誰,别讓我的将士們着涼了,去照顧她們。”
“已經吩咐過了。”
楊鳴步履不停,行雲流水地帶着賀之桓進了馬車。
“你怎麼這麼冷淡啊!我沒醉!”賀之桓身體發軟,被馬車颠地左右晃蕩,她一伸手,直接攀上了楊鳴的肩。
“将軍,你累了,休息會吧。”楊鳴把賀之桓的手拿下來,把她整個人放倒躺在馬車狹小的空間裡。
賀之桓生的其實是美的,隻是熟悉的面孔下卻仿佛換了一個人般,楊鳴閉了閉眼,他是不信鬼神的,可是現在這種情況他自己也很難說服自己眼前這人就是曾經殺伐果斷的将軍賀之桓。
不論是從行為舉止還是待人接物上,都像是稚嫩的孩童。
賀之桓要是知道楊鳴這樣想自己絕對要跳起來反駁,自己可是貨真價實的心理年齡二十四,換誰突然穿越不得适應适應啊。
為了搞清楚原因,當夜楊鳴在每日例行向皇帝彙報的時候主動請旨全城監視賀之桓。
賀之桓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着的,也不知道是怎麼回道将軍府的,在意識到青燕正在叫自己起床的時候她才從舒舒服服的床上艱難地睜開眼睛。
“将軍,醒醒啦,今日出征,該起來準備了。”
青燕從庫房裡拿來了賀之桓的甲胄,每一片甲片被擦拭得光亮,反射着細碎的金光閃進了賀之桓的眼睛裡。
此刻似是靈光一閃,一種莫名的沉重、感動的情緒直沖沖地湧入她的腦中,不知道是上天的預兆還是什麼,她仿佛透過這幹淨的盔甲看到了幹涸的血漬。
“将軍,别愣着了,先洗一下臉吧。”青燕打濕布巾,遞給賀之桓。
賀之桓接過來草草擦了一下臉,在青燕和其他侍女的幫助下穿戴好盔甲,過程中她也不敢分心,默默地記着穿戴步驟,以免之後自己穿的時候穿錯了鬧笑話。
戴上插着紅翎的頭盔,原本就英氣的眉眼更多了幾分肅殺之感。
賀之桓艱難地從銅鏡裡面辨認自己的樣子,掂了掂自己一身行頭,慶幸自己有些氣力在身上。
楊鳴也穿了一身侍衛裝扮的低調盔甲,走進來的時候讓賀之桓眼前一亮。
都說人靠衣衫馬靠鞍,原先可能是刻闆印象,總覺得楊鳴空有一米八幾大高個,但是看起來卻透露着違和的柔弱感,現在盔甲一穿,就像男人穿上了軍裝,荷爾蒙一下子就上來了,右側眉毛間的紅痣都顯得淩厲了。
賀之桓心想:将軍挑人的眼光真是可以啊,先飽一口眼福。
送行儀式相當盛大,宏大的樂聲響徹皇城,皇城城門上是挺拔站立的士兵,德勝門前李承一身明黃龍袍站于正中央,身後是一衆身着朝服的官員大臣,面色鄭重。
賀之桓牽着昨天剛認識的自己的“愛馬”帶領着昨天剛認識的賀家軍立于滿朝文武之前,清晨的陽光從右後方射來,将李承的臉照的格外清晰,此刻賀之桓竟沒了當初初見皇帝時候的忐忑與驚恐,更多的是坦然,還有對一衆被捆綁在自己身上的人性命沉甸甸的責任感。
“愛卿,你是朕最倚重的大乾第一将軍,此番去一定要好好殺殺那群野蠻人的銳氣。”李承的臉上是一貫的深不可測的笑,讓人無法分辨他真實的心情到底是如何。
“是!臣遵旨!定不負聖望!”賀之桓抱拳單膝下跪行禮,身後一種士兵整齊抱拳跪拜,與賀之桓共同說出,“天佑明君,保衛大乾!”
充足的氣勢,洪亮的聲音随着晨間的風吹遍了皇城。
就這樣賀之桓帶着自己師父,自己男寵和自己的賀家軍踏上了漫漫旅途。
從京城至目的地遠邬城行軍至少三月有餘,身邊都是相對熟悉的人讓她難得的享受到了一段安詳的時刻。
途中在與将士們的相處當中,賀之桓感受到了她們對她由衷的崇敬,賀家軍共一千五百名将士,全是女兵,幾乎每個人都能講出一段與賀之桓之間的難忘回憶,由些是賀之桓救下來的孤兒,有些是被丈夫賣掉的婦女,有些是慕名而來被将軍打服的俠士,更多的是走投無路的女人,她們找尋不到其他的活路,至少進軍營裡還能在戰死之前吃飽飯,抱着這樣的想法她們來到了這裡。
能留下來的還是少部分,将軍想要的是能打仗的士兵,不實在做慈善,有毅力訓練的,服從管教的她不會讓她們白來,那些不适合的,她也沒有扔出去就不管了,借助将軍府的影響力,她從工部要來了些她們能幹的活,多少能賺點錢養活自己。
通過相處的這些點點滴滴,賀之桓仿佛已經透過她們見到了那個一身正氣的女将軍,她跟自己有着同一張臉,卻能做到她想都不敢想的事,如今自己畏畏縮縮的心态更顯的她難以自容。
時間一晃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月,天氣漸漸暖和了起來,風中的冷意偶爾會在夜晚寂靜無聲的時候從營帳縫隙中溜進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