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範衡捂住眼睛說道,“緣巧,你看看,你不擔心他們兩個嗎?”
“忘憂郎才五歲,”顧緣巧無所謂地用手帕擦着鼻尖上的薄汗,笑眯眯的對範衡說:“恐怕隻有二公子一個人在杞人憂天。”
突然顧緣巧好像發像新奇玩具一樣,快步跑到忘憂郎身邊,“大公子,你給忘憂郎吃的是喬阿四家的醬骨頭吧?”
“對啊,排了好久的隊才買的到呢!”
“可不可以給我一塊?”顧緣巧圓圓的臉蛋有些發紅,好久沒有見到範鴻公子了,他真的是越來越好看了。
“可忘憂郎已經開始吃了。”範鴻指着已經被忘憂郎的口水污染了一大半的骨頭為難起來。
“沒關系,我就是想研究一下喬阿四家的醬骨到底是怎麼做的,我為什麼就做不出那種味道,”顧緣巧滿不在乎地撿起一塊骨頭拿油紙包上,“再過幾個月就是洛陽城的廚王競賽了,我可不想再輸給喬阿四那毛頭小子!”
“那可要預祝你成為洛陽第一位女廚王了。”範衡細心地幫顧緣巧把骨頭包嚴實,顧庸的女兒果然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如論是廚藝,刀法還是性格,不像她老子,閉門造車的老固執,還摳的要命。
“多謝二公子,還望借二公子的吉言了。”顧緣巧彬彬有禮地給範衡納了個萬福,“要是二公子能重出江湖把喬阿四家的秘方順回來的話,緣巧恐怕真的要對你感恩戴德了。”想當年範衡可是順過看守森嚴的範鴻書房裡的風俗小說并公之于衆的男人,更可怕的是,這個男人還活着。
眨眼間忘憂郎以風卷殘雲的趨勢将剩下的骨頭一掃而光,她那黑亮的眼珠在三人之間掃了幾遍,便屁颠屁颠的跑到範衡身邊繞圈圈。
“我突然有了要就此隐退江湖的欲望……”範衡順手撫摸着忘憂郎擡起的下巴,忘憂郎順從地閉上了雙眼享受着愛撫,“緣巧,一百兩,不二價。”
“聽起來還不如我憑真才實學打敗喬阿四呢。”顧緣巧玩弄着頸側烏黑柔順的發辮,範衡是算準了她拿不出這些錢來吧。
顧緣巧和忘憂郎走後,範鴻正打算好好盤問自己這個鬼馬弟弟在自己離開的時候有沒有興風作浪的時候,卻發現範衡早就不見了蹤影,忽然有個黑乎乎的東西掉落在範鴻肩頭,範鴻撿起來一看,是一隻蟬,擡頭一看,坐在樹枝上的範衡正一臉壞笑的指着樹頂上的蜂窩。
“多大了,還玩這種幼稚的遊戲。”範鴻将蟬随手一扔,驚慌失措的蟬在空中沒頭沒腦的飛了幾圈徑直飛向了另一顆楊樹枝頭。
“那就來點不幼稚的,和生客棧在蘇州的分店經營狀況如何?”
“不錯,繁華之城,不輸洛陽。”範鴻仰頭對範衡說道,“你能不能下來說話,非得讓我把你踹下來嗎?”
“好,”說話間範衡飄然落地,“剛剛突然覺得垂緌飲清露的蟬和大哥很配就自作主張了。”
範衡笑意不改,無論範鴻還是範桐,他們雖然知道自己在玄鸮堂做事,可打死他們也不會想到自己幹的究竟是多麼危險肮髒的勾當,要是不想讓人識破自己的心事,那就笑吧,肆無忌憚的笑,沒心沒肺的笑,最好讓别人以為他就是個沒頭腦的蠢貨,這是範衡兩世為人能想到的隐藏自己真面目的辦法之一。他可不想讓精明的大哥看出端倪。
“範二,你最近這麼嚣張,是不是……”範鴻摸着下巴犀利地注視着範衡,“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了?”這小子每次做錯事情的時候不是一口一個大哥的叫着,還搞那些讓人啼笑皆非的惡作劇。
範衡頓時大驚失色道:“居然讓你範大給識破了,我……我把你珍藏的茶葉喝了一大半。”
“算了,”範鴻揮了揮手,“再好的茶,放那麼久也不是上品了,你喝了也不是什麼壞事,我還以為你把我珍藏的古玉棋盤給摔了呢?”
“你為什麼不懷疑我為了不讓你繼續堕落把忘憂郎給殺了呢?”
“你犯不着。”
“那你當時為什麼死死護着那個給你帶綠帽的嫂子?”範衡目光淩厲問道。
範鴻曾經娶過親,張靈鵲,那是個溫柔如水的女子,可洞房花燭的時候卻告訴範鴻她正懷着别人的孩子,并請求範鴻再她生下孩子後就讓她帶着孩子遠走高飛,更可氣的是,範鴻居然答應了她的請求,最終那個所謂的“嫂子”抱着還沒有滿月的孩子在一個深夜跟孩子真正的父親離開。範鴻眼睜睜看着,并且親自僞造了那個女人的死亡信息,以保全家族聲譽。範衡一直覺得這場婚禮,一開始就打上了欺騙與背叛的底色,那個女人明明不愛範鴻,卻利用了範鴻對她的喜歡,來達成自己見不得人的目的,孩子的父親他見過,風采不及範鴻半分,甚至在被劍指着的時候,隻是惶恐地躲在女人和孩子後邊。就這麼個男人,居然讓範鴻這幾個月來的溫柔全部付之東流。
“你不懂愛,當然也不會理解我的相思。”範鴻惆怅地拍了拍範衡肩膀,正如範衡追殺張靈鵲的那晚一般。
“哼,”範衡苦澀的笑了笑,“我竟不知道我究竟是未解相思,還是解盡了相思。”不懂愛嗎?那他究竟該如何對待牧溪,才算是愛?
“你居然也會露出這種表情。”範鴻驚訝的後退幾步,“是誰,誰讓你這麼苦惱?”
“肯定不是那個給你戴綠帽的大嫂。”範衡挑釁般擡眉直視範鴻。牧溪至少不會幹出心裡明明心有所屬,卻利用他的感情這種事情。
範衡正在跟範鴻扯皮的時候,範源也來到了思源山莊後院。
“呦,聊着呢。”
範源沒有穿那身标志性的暗羽玄衫,暗藍色長衫放在人群中也并不紮眼,看上去倒顯得更加親和了些。
“見過二叔。”範鴻畢恭畢敬的給範源行禮道,玄鸮堂在武林中一直都遊走于正邪之間的存在,為了避嫌,跟思源山莊的關系也是若即若離,二叔光是往那裡一站便有着不怒自威的氣勢,他手下更是高手如雲,而且個個不是善茬,範衡怎麼想的,居然要去那種地方工作。
“好久不見鴻兒了,倒是越發穩重了。”範源輕拍範鴻的肩膀說道,好像根本沒有注意到範鴻眼中的防範。
“二叔,到我房間談吧。”範衡淡淡地說道。
“鴻兒,思源山莊産業經營有困難的話跟你爹說就行,你還年輕,别太勉強自己。”
“是,二叔。”範鴻用眼角的餘光看了範衡一眼,并沒有什麼異樣,二叔應該不會為難他這個弟弟。
“你确定是要接于慕容的追殺令對吧?”範源再次詢問道。
“沒錯,我答應過南山月要活捉他。”範衡道,“怎麼,二叔有他的消息了?”
範源搖了搖頭,于慕容神出鬼沒,饒是玄鸮堂也不會這麼容易就查到他的行蹤,負責調查于慕容的流霜,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萬梅山莊少莊主忽然失蹤,萬老莊主心急如焚,找上玄鸮堂尋求幫助,要是範衡徹底接下于慕容的追殺令,就不用讓流霜在這種任務上浪費時間了,範衡聽着範源的說辭,便直接讓範源召回流霜讓她執行更重要的任務,關于于慕容的事情,他會親自解決。
“話說回來,讓一個姑娘去調查慣用春宵散的采花賊,一旦出現意外,玄鸮堂豈不是自損羽翼?”範衡記得流霜是個清麗絕倫的女人,上一世在他還沒有成為堂主的時候就死了,屍體發現的時候已經腐爛多時,夜枭們靠着紅玉發簪才認出流霜的身份,這一次要是能陰差陽錯免過她的災禍,倒是好事一樁。
“她是玄鸮堂四大夜枭首領之一,可不是尋常女子。”範源道,“況且女人往往比男人更能吸引采花賊的目光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