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招漁扔下紙箱,小心繞過花叢走到郭大力身邊坐下。
他拿起旁邊還沒喝的酒,拔掉塞子喝了口,苦澀道:“好了,現在咱們兩個都不開心了。”
兩人在月亮下靜坐,周舜煜在樓上看他們。
他隻是趁着完成任務的間隙,站起來活動幾分鐘,剛站在窗戶邊上就看見這兩人半夜不睡覺,蹲在花園裡,像兩個大号蘑菇。
在樓上的角度隻能看見他們的後腦勺,但看招漁搖頭晃腦的樣子,應該相談甚歡。
鐘表滴滴響,表示休息時間已經結束。
周舜煜掃了他們一眼,緊接着拉上窗簾。
招漁還不知道差點被發現,舉着酒瓶子和動作機械的郭大力碰杯,感慨:“張叔才剛好,怎麼你又成這樣了。”
郭大力沒反應,模糊臉呆呆看着前面,嘴裡嘟囔着什麼。
招漁靠近聽,發現他一遍遍念“貨車”。
這得對大貨車執念多深啊,都這樣了還一直惦記着貨車。
招漁把酒喝完,砸吧砸吧嘴,看着酒瓶子有點眼熟,突然想起:“這不是少爺的酒嗎!你怎麼還喝上少爺的酒了!”
他趕忙爬起來看周舜煜房間,對方房間亮着燈,不過拉着窗簾。
招漁把酒瓶從郭大力手裡搶回來,确認瓶子上的年份是1960,頓時兩眼一黑。
年份越久越貴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
這郭大力應該是半夜睡不着,偷了周舜煜的酒出來喝,結果喝到一半變成了模糊臉,被自己發現來不及躲藏。
招漁恨鐵不成鋼,“喝點三塊錢的啤酒就好了,還喝什麼洋酒。”
郭大力沒法回複他,像塊木頭直愣愣戳在原地。
招漁大腦瘋狂轉動:“你現在沒有神智,我先幫你隐瞞一段時間,等你恢複了,就趕緊去向少爺道歉!”
他把酒瓶子藏到懷裡,偷偷溜回廚房,灌了滿滿一杯水,好在這種瓶子外表是黑色,也看不出來。
然後跑到酒窖,找到酒瓶原本的位置放回去,還貼心地把年份那邊朝上。
酒窖裡面的酒雖然多,少一瓶暫時也不會發現,但周家少爺是個挑剔人,對周圍物品擺放極為看重。
隻要他來酒窖,輕而易舉就能發現少了瓶酒。
等他回花園,郭大力還在原地坐着。
招漁呼出一口氣,故技重施把人拉到儲藏室,藏到床上,用被子蓋好:“你這段時間就先躺在這吧。”
剛準備走,他又想起來,把他的手機和車鑰匙從兜裡拿出來:“劇情需要啊,但我不看你隐私,放心。”
說完他給郭大力的妻子發消息,說這幾天要加班,先在别墅住了,對方沒回消息,應該是睡了。
招漁最後确認一切無誤,這才小心拉開門——
一道黑乎乎的人影正站在儲藏室門口。
他張嘴就要叫,卻被對方眼疾手快捂住嘴:“不要吵。”
驚叫卡在喉嚨裡,招漁認出聲音的主人,心更涼了半截:“少…少爺。”
周舜煜皺眉松開手:“你在這做什麼。”
剛把人家的酒換成白開水,再加上裡面還躺着人,招漁更加心虛:“我……我睡不着,出來打掃衛生。”
他邊說着,邊在心裡瘋狂點擊存檔按鈕。
周舜煜打量他:“你也是真有精力。”
聊完天還能接着打掃衛生。
招漁轉移話題:“這麼晚了,是有什麼吩咐嗎?”
“喝水。”周舜煜看了眼他身後漆黑的儲藏室,轉身走到餐廳。
“奧,”招漁松口氣,搶先他一步拿過水杯倒水,“少爺您喝。”
周舜煜看着他的動作,接過水杯卻不喝,就這麼放在手上轉。
一般新管家這麼殷勤,肯定就是有事。
果不其然,招漁斟酌開口:“老闆,郭大力可能還要請一段時間的假。”
周舜煜好笑地看着他:“怎麼,又在你懷裡痛哭,不知道我對他開車的技術滿不滿意?”
招漁聽出是在揶揄他,擺擺手:“不是……就是他剛才在花園裡看月亮,然後起身的時候腳一滑,又把腳扭了。”
周舜煜盯着他,判斷他的話可信度。
自從這個新管家來了别墅,總是發生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事情。
不僅時間回溯,就連别墅的員工身上也接二連三發生事情。
周舜煜垂眸,想起招漁遮遮掩掩的儲藏室,半天才慢慢回答:“可以,聯系臨時司機。”
招漁呼出一口氣:“少爺您還有什麼需要嗎。”
周舜煜搖頭,看對方頗有一副自己不走,他就不走的樣子,隻好轉身上樓。
回到房間,周舜煜靠在門上拿出手機看監控,招漁正順着樓梯往上看,好像在确認自己是不是真的回房間。
他看了會,貌似還是不放心,蹑手蹑腳上樓,貼在門口聽書房裡面的動靜。
這些小動作一點不落全被攝像頭框進去,像副小小的漫畫。
周舜煜特意走到桌子邊,拿了文件晃動制造聲響,又低低地咳嗽幾聲,這才看見門口的小人放下心,轉身下樓。
他越是這樣,周舜煜越好奇儲物室裡到底有什麼。
等招漁回去了,他轉而摸黑下樓,再次站到儲物室門前。
久違的緊張感傳來,周舜煜把手放在門把手上輕輕拉開門。
厚重的窗簾嚴絲合縫擋住月光,儲物室裡伸手不見五指,在屋子最裡面,傳來嘟嘟囔囔的說話聲。
周舜煜緩慢而警惕走過去,看見廢舊床上鼓起小包,說話聲就是從這傳來的。
等他站在床邊,聲音也停了,屋子裡再次陷入平靜。
周舜煜手落到被子上,毫不猶豫伸手一拉——
郭大力閉着眼躺在床上,雙手被人服帖交叉擺放在胸前,還在說夢話。
淡淡的酒氣環繞在鼻尖,周舜煜頓住,難道真是喝多了,把腳扭了。
招漁沒騙人?那為什麼這麼緊張。
他思考的功夫,聽見門口有人倒抽一口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