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媽直起酸痛的腰：“終于整完了……少爺？您醒了？”

招漁把最上面的書推進去，轉頭看見管家站在周少爺身邊，兩人不知道看了多久。

這人走路怎麼沒聲呢。

老管家讓少爺先進：“少爺來檢查衛生。”

卷毛阿姨幾人站成一排，緊張的攥緊毛巾，偶爾擡頭掃一眼，又飛速垂下頭。

招漁走到老管家身邊站好，聽他低聲和自己說話：“你做得挺好。”

前者注意力都跟着周舜煜擡手滑過桌面，精神高度緊張，沒聽清他說什麼：“啊？啊。”

老管家笑笑，也不再多說。

周舜煜輕撚指尖，微微帶着點濕潤，擡腳又沖窗戶邊走去。

窗簾是新換的鵝黃色薄紗，陽光透進來，軟軟在他鼻尖打下一片陰影。

他擡手：“這個窗簾換掉。”

原本的窗簾又重又厚，被王媽拿下來去洗了，她挑半天才挑中這個窗簾。

招漁什麼都沒問，記下：“好的。”

管家瞟他一眼。

周舜煜走過大半個屋子，窗台下面也要摸，裝飾畫後面也要看，最後走到書架前。

其餘人都松了口氣，招漁心又被抓起來狂甩。

周舜煜眸子垂下，看着封面上的燙金字母：“這是你擺的書。”

肯定句。招漁主動上前：“是。”

“不行，”周舜煜越過他離開房間，“按照出版日期、領域用途、作者國籍擺。”

說罷轉身上樓。

王媽松開攥着抹布的手：“這次竟然隻挑出兩個錯誤，真是菩薩保佑。”

其餘阿姨也跟着應和，卷毛阿姨上手把窗簾拆下來：“快快快，别再讓少爺催。”

招漁重新把書拿下來，老管家也站在他身邊：“少爺平時檢查衛生要找出五個點以上。”

招漁：“那真是幸運。”

吓死他了，就連老闆突然查崗都沒這麼緊張。

老管家看他一副劫後餘生的樣子：“習慣就好，你今天幹得很不錯。”

招漁把相同國籍作者的書擺在一排：“我也覺得，嘿嘿。”

管家失笑：“少爺也不是一直這麼嚴厲的，其實他很好相處，熟悉之後就明白了。”

招漁回想周舜煜檢查衛生時候的表情，晃晃腦袋：“可能吧。”

“我已經把工作守則和别的文件放在你房間的桌子上了，”管家把順手整理好的書遞給他。

招漁接過，他原本以為是管家忘記給自己，但現在看來有些故意的成分在裡面。

管家伸了個懶腰：“差不多就這些事，我要去享受我的退休生活了。”

“這麼快就走？”招漁愣住。

“對啊，我銀行裡至少八個零，”老管家哼着歌往外走，“我要去享受生活了。”

招漁把最後的書放回去，追着他擔心道：“我還不知道少爺的喜好，我也沒搞懂他的習慣……”

他除了認識别墅裡的人，還對主角一無所知。

“沒關系，從零慢慢開始，”管家騎上别墅門口的電動車，帶上黃色小鴨頭盔，“這樣才能全面認識一個人，再見喽。”

招漁目視他快樂的背影消失不見，打開腦海裡的劇情書。

第一頁已經被新寫上的字填滿，章節名正是：“新管家的考驗”。

儲藏室是老管家交給他的第一個任務，并借此機會考驗他處理問題的能力，能不能在老人前“立住”。

而接下來……又是大片模糊，隐約能看見幾個：“鹹”“廚師。”

還有最長的一句話：“管家大喊：少爺，小心髒了您的鞋！還是讓我去吧！”

招漁看着這句話有點懵，還沒思索出能在什麼情況下說出這句話，便聽見王媽喊自己：“小招管家！要吃飯了！”

少爺吃飯，管家要在身邊照顧着。

招漁應聲，暫時抛到腦後不想。

餐廳裡，三米長的桌子擺的滿滿當當，一眼看去中西結合，甚至還有非洲菜，隻不過放在最遠。

已經到了下班時間，王媽的夥伴們已經離開，隻剩她等着主人吃完收拾。

張叔抱着肩膀站在桌前：“真真真，好，不不虧是我。”

招漁看這陣仗吓了一跳：“這麼多？少爺自己吃？”

“對啊，”張叔拍手，“還忘了、忘了時蔬湯。”

那是少爺中午點名要喝的。張叔看周舜煜還沒來，跑回廚房端湯。

等周少爺坐下，他還沒回來。

這還是招漁第一次在沒有管家的情況下和少爺面對面，咽口唾沫：“少爺吃飯吧。”

周舜煜看他一眼沒說話，拿起筷子。

餐廳裡很安靜，隻有偶爾筷子觸碰瓷盤發出輕微聲響。

王媽看了眼廚房，小聲嘀咕：“張鋼鐵怎麼去了這麼久，我去看看……”

沒過兩分鐘，王媽端着時蔬湯回來了：“湯來了，少爺小心燙。”

周舜煜動作優雅把湯送進嘴裡，下秒眉頭皺起，臉色極為難看，把湯咽下去趕緊喝了兩口水。

“很鹹，”他不滿開口，“廚師怎麼回事？”

王媽啊了聲：“不知道啊，張鋼鐵他在廚房切菜呢，我去叫他他也不搭理我。”

還是她看見湯放在旁邊，把湯端來。

招漁心裡咯噔，想起下午看見的幾個詞：“鹹”“廚師”，幾乎瞬間就聯想到模糊臉。

不是吧？這麼巧？

“我看他臉色不好，感覺魔魔怔怔的，是不是碰見什麼髒東西了？”王媽看了眼旁邊的招漁，對方呆住，明顯也是被吓住。

年輕人就是膽小。

她轉頭：“少爺要不然你去看看？”

招漁瞪大眼睛，眼睜睜看着周舜煜聽王媽誇張的形容準備起身：“我去看……”

千鈞一發，招漁點了存檔，然後腳不經意對準桌下昂貴的真皮拖鞋就是一踢——

“少爺，小心髒了您的鞋！還是讓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