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黑澤修含糊地應了一聲，翻身坐了起來，抱着靠枕認真觀察着綠川光。

問出這個問題時的表情很自然、毫不緊張，在感受到黑澤修的目光後還溫和的朝他笑了一下。

黑澤修的嘴角也勾起一個弧度，為綠川光早已經放下的戒備心。

“之前說到哪裡了？”

“朱奈瑞克那個實驗失敗的效果和死者很像。”綠川光提示道，他想知道黑澤修是為什麼在看到北村大和後會确定這幾件事和組織有聯系。

黑澤修順着這一點回憶着自己了解的那部分内容：“朱奈瑞克的項目最終目的似乎是操控大腦神經一類，失敗的實驗體會因為腦神經受損死亡，死亡前的外在表現就是情緒敏感易受影響、還有口鼻出血。”

小白鼠也能看出這些嗎？綠川光剛想問，就意識到黑澤修的用詞是實驗體。他沉默着沒有開口，卻莫名聯想到了那天檢查結束的黑澤修。

“就在上個月，那項實驗因被證明無法達到最終目的而中途叫停，朱奈瑞克也在實驗被叫停後來到日本。”

“為什麼會來日本？”綠川光不解。難道日本被選為組織新的實驗項目的基地了嗎？還是說……“為了完成這個實驗副産物嗎？”

想到兩個可能死于朱奈瑞克實驗負面影響的人，第二個受害者更是一家制藥公司的社長，綠川光難免懷疑起組織是發現了這個實驗用于殺人滅口上的用途，北村大和之所以死亡也是因為組織想換一個更好控制的人上位幫他們生産藥物。

常年處于父親打壓下、又背着父親和他們接觸的北村孝太就是最好的人選，甚至北村大和死亡真正動手的人就是北村孝太，一來能報複苛刻的父親、還能徹底把自己和組織綁上一條船。

“不是因為這個。”黑澤修先是否定了綠川光的猜測，“朱奈瑞克是最了解這個實驗的人，如果組織向對實驗副産物進行開發，就絕對繞不過他，但他接到的就是實驗停止的通知。”

“所以…是資料洩露了嗎？”

黑澤修輕輕颔首，想到實驗室時朱奈瑞克有些異常的表現。

朱奈瑞克對朗姆的情感一直都是厭惡和對其地位的忌憚，但那一天提起朗姆時卻總有些得意的樣子、好像在某次和對方的交鋒中占據優勢地位了一樣。但他們兩個能有什麼沖突？

沒想深究，黑澤修繼續着剛才的話題：“朱奈瑞克的檔案在北美分部，和雪莉同屬一個組别，他們兩個…勉強算是上下屬的關系。”

雪莉？又一個代号級成員。綠川光默默記下這個名字。

“雪莉現在還在北美繼續學業、朱奈瑞克作為她的下屬一般也不被允許離開去往其他分部，但雪莉以提前重啟她父母的實驗項目為條件換朱奈瑞克能來到日本。”

黑澤修往更靠近綠川光的方向挪了挪，才接着說：“雪莉的父母也是組織的研究員，據說他們進行的那項研究隐藏着組織真正的秘密。但在雪莉父母去世後就因為其他研究員能力不足而被封存，雪莉也是因此才被組織注意從而重點培養。”

“不過雪莉不是自願加入組織的，她是為了姐姐的安全才答應組織的要求，朱奈瑞克也不是，但他更沒得選。”

黑澤修暗戳戳的幫兩個熟人賣慘，希望借此給綠川光、還有情報被傳回去後他身後的那一方留點好印象。

但綠川光完全接收不到信号了，他滿腦子都是這些公安從未接觸到的組織的情報。

組織并不隻是暴力集團那麼簡單，外在的行動都是在攥取資源以供養真正核心的研究所；成員至少有兩代以上的傳承，那麼組織建立的時間也能大概有所推斷。

還有那天去過的研究所，朱奈瑞克是現在負責那個核心項目的雪莉的下屬、或許會有項目相關的資料，修和他似乎關系很好，或許……

都不是什麼能對組織造成打擊的資料，但卻讓公安對組織的了解到達前所未有的深度，如果能和其他國家機構互換情報、又或者黑澤修願意告訴他更多的話——

為什麼黑澤修要告訴他這些？

大腦在這個想法出現時迅速冷靜了下來。

單看行動組的基安蒂、伏特加和琴酒就知道，部分資料就連代号成員都不會全部知曉，更何況他還是個沒有進行代号任務的考察期成員。

但黑澤修卻将本不該被他知道的資料随口說出，甚至更像是因為他有“提問”的意圖，黑澤修察覺後才會對自己毫不隐瞞。

這種行為可以理解為對自己的信任、縱容，也可以是試探。綠川光希望是前者，也更相信是前者，畢竟黑澤修在上一次對自己獨自外出提出質疑時也沒有阻止，甚至還為自己找了個合理的理由。

但理智卻讓綠川光傾向後者，比起備受重視的托卡伊在發現自己這個卧底後、不僅不上報反而主動為自己提供需要的情報這一可能，還是發現卧底後出于惡趣味想看自己為情報咬鈎更加現實。

所以…情感和理智究竟該選擇哪一邊？

房間内陡然安靜了下來，靜得可以聽見自己的呼吸聲，他側頭看向黑澤修，發現他已經坐到了自己身邊，手裡正把玩着一個熟悉的東西。

是自己一直随身攜帶着，用來和公安、好友聯系的，裝有重要情報的手機。

綠川光瞳孔緊縮，此刻身份暴露後可能牽連到好友家人的後果讓他無暇思考黑澤修的立場和他真正的意圖，也不敢再去賭那個好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