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如喃手指蜷曲,縮了回去。少女揚起的衣衫落下,中間空蕩蕩的,襯得整個人更加嬌小了。
少女吐了口氣,目光懊惱又帶怯地看着她。
江如喃避開少女顧盼生輝的眸,負手而站,問道:“什麼傷?”
少女低頭,向後摸着後腰,語氣清淺又委屈,“......叔叔說我不聽話,打我,還不讓我吃飯,還把我關在小籠子裡。”
拉着她的袖子,“背上有傷,好疼的,古婆婆說,不能見風的......”
江如喃靜默,良久不語。
牙蠻山的男人多半從事着拐賣的勾當,他們有人留守、有人外出誘拐幼童、年輕漂亮的女人。他們性情兇窮極惡,将綁來的女人關進籠子,不聽話了,就暴打一頓,打的女人懼怕了,再也不敢反抗了,他們再派出已經被他們調教好的女人來說服新來的女人。
讓她們心甘情願的留在這裡,為他們延綿子孫。
少女應該剛被綁來沒多久,還處在被關的階段。蘇菀菀是五歲被拐,應該不是她。
為了确保萬一,江如楠又問:“那你還記得,被關了多久嗎?”
少女沉默思考,手指撓着腦袋,“......不記得了,不過我記得古婆婆給我送過三次飯!”
那就是五六天了。
江如喃是半月前被抓進來的,在裡面被關了十幾天,也有聽說過,他們又新進了幾個樣貌絕色的少女,應該就是她了。
江如喃繞過少女,擡步向來時的方向走,淡淡道:“走吧。”
少女怔愣在原地,貓似的跟上去,蹭到她身邊,“姐姐,你真好。”
江如喃面無表情,“哪裡好了?”
“哪哪都好。”
剛回到營地,胡二就找了過來。
他湊過來,小聲詢問:“小江大人,裡面有嗎?”
江如喃搖搖頭。
胡二的臉色頓時暗了下去。
江如喃拍拍他的肩膀,走開了。
營火旁,一個男人躺在地上。他眉頭緊皺,雙眸灰敗的盯着一處,整張臉白的吓人,仿佛一個活死人。江如喃順着目光看下去,男人的一條腿......已經斷了。
這是存活下來的第五個人,王英齊。
江如喃盛了一碗肉湯,遞給他,“喝些吧。”
王英齊僵硬的腦袋轉向她,“江大人,你說我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江如喃吹了吹碗裡的熱氣,低聲道:“等回去了,朝廷不會虧待你的。”
“我死了,朝廷才會下發體恤金,我活着,隻是一家老小的拖累。”
男人的聲音低沉,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聽起來卻充滿了嘲諷。聽得江如喃一愣,硬生生将手僵在了空中。
舒唐奪過她手中的碗,将她擠到一旁,道:“我來喂王大哥,你去歇息吧。”
男人殷勤的拿着湯碗,舀了一勺湯,喂進王英齊的嘴裡。
燙的王英齊蹙眉,整個人有一絲了精氣神,雖然是被湯的。
江如喃無奈道:“舒唐,燙。”
舒唐無措的擦拭灑來的湯水,“對不住,對不住啊王大哥。”
舒唐大口吹了吹,再次喂過去,王英齊輕淡的瞥了他一眼,扭頭背過去了。
舒唐一愣,嘴唇嗫嚅,聲音低了幾分,“王大哥,要不你再......”
話還未說完,江如喃打斷了他。
“别喂了,你跟我過來。”
江如喃走到一處沒人的地方,四周望了望,察覺沒有異樣後,才回頭看向男人。
“舒唐,你來這裡幹什麼?”
男人濃眉下的一雙眼忽閃,語氣十足的對着江如喃說:“家裡人不放心,讓我出來看着你。”
江如喃盯着他,不說話。二人從小一起長大,他一個連槍都舉不起來,被家裡人寵愛的少爺。江如喃不信他這套說辭。
舒唐被她看的發毛,心虛的不行,才支支吾吾的說:“好吧,是我偷偷來找你的。”
“你找我幹什麼?”
舒唐立刻理直氣壯了起來,“你說我找你幹什麼,你是我的......我的。”他将頭扭到一邊,“我不能看着你出事。”
他拉着江如喃,急道:“如喃,這裡太危險了,你跟我回去吧。”
江如喃揮開他的手,冷聲:“我不會跟你回去的。”
是夜,蟬聲四起。
江如喃睜開眼,少女站在不遠處,圓圓的臉上閃動着一雙稚氣的大眼睛,怯生生的看着她。看到江如喃正在看她後,臉上流露出幾分興奮,腳上卻猶豫不止。
江如喃擺擺手,少女立馬歡快的奔了過來。
少女蹲在江如喃腳邊,手捏着她的衣袖,在她的耳邊輕聲:“......姐姐,我想上茅房。”
“天黑......我怕。”
溫熱的呼吸噴打在她的耳畔,像一隻貓兒似的,勾的她耳朵癢癢的。
她靠的很近,江如喃能夠清晰的看見她長長的睫毛,和臉上的紅暈。
二人相伴走在路上,少女緊緊抱着她的胳膊,身子貼着她,恨不得融在一起。
江如喃低頭看着少女。她閉着眼,全靠着江如喃帶着她,緊張害怕到,一張小嘴打顫。
一隻膽子很小的貓兒。
夜色中,素衣女子神情溫柔,看着懷裡的少女,淺笑。
江如喃停下腳步,指了指前方,道:“去吧,我在這等你。”
少女雙眼掀開一條縫,很快又閉上了,聲音軟軟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