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塵收露,香岑正抱着雙耳罐兒向籠裡填食兒,逗弄着那隻鳥雀兒。
轉眼,就見剛用了膳的徐君月和沈行舟兩個人,并肩攜手。徐君月側目笑談,眉眼彎彎。自家主子反倒多了幾分拘謹,臉色微紅。
她松了口氣,看來是兩個人誤會已解開。她就說嘛,兩個人濃情蜜意,怎麼看都像是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樣子,才不會一夜之間就一人不辭而别,一人轉而傾心她人。
“上午會有北雍的使臣來送降書,你與我同去罷。”沈行舟捏了捏徐君月的手,轉頭看向她。
“這種場合,我去會否有些不合适?”徐君月聞言,多了幾分猶豫。
“那晚太子殿下為了你我精心準備了戲目,你我也要回個禮才是。”沈行舟勾了勾唇,隻是笑意未達眼底。
徐風習習,兩旁杏花含水,枝桠微微晃悠。徐君月額前發絲飄揚,想起前夜兩個人的那番話。
“沒錯,我是想要這九五之尊之位。若是他日沈長赢登基,想必第一個便要拿我開刀。”沈行舟緊緊地盯着她的雙眼,他也知道此意猶同火中取栗。一個已經死在聖旨中的皇子,妄圖登庸納揆,此事之難如臨崖登天,一步踏錯,便是粉身碎骨。
“因為,我想要見阿娘,我也想娶你。”沈行舟低下了頭,他的睫毛微微發顫,蓋住了深邃的眸子。
徐君月輕聲笑了下,她擡手捧起了他的臉,柔聲道:“沈郎,去做你想做的事罷。”言落,便俯身,将唇印在他的臉上。
“我都支持你。”
燭芯在火光中噼啪響了一聲,蠟油緩緩流了下去,凝固在鎏金麒麟的燭台底座之上。
“阿月。”沈行舟瞳孔震蕩,嗓音喑啞,他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他别開了目光。
“我希望我能站在你身邊,是因為我能與你共擔風雨。下次,我希望你有事可以與我相商,而不是一個人愁眉蹙額。”徐君月手腕微微發力,将他的目光拉了回來。
“好。”沈行舟點了點頭,他俯身,埋首進她的頸窩。
恍惚之間,沈行舟已經走到了檐下,他喊了聲:“阿月。”
聞聲,徐君月才回過神來,目光流轉,看着她的心上人在春風中沖着她招手,衣袖挾着落花,來回搖擺。
無論他做什麼,她都願意陪他,哪怕前路艱辛。徐君月抛了腦中思緒,邁了步,直奔他而去。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徐君月本以為受降的儀式十分宏大,待到開始,才發覺除了随侍,竟隻有三人。
“郭将軍呢?”沈長赢甩了甩袖,先入了坐,言語肅厲。
“他今天不會來了。”沈行舟回着話,放了茶盞,雙目便看了過去。他的目光銳利,就像是盯住獵物的隼。
沈長赢被他看的渾身發毛,他清了清嗓,瞥了頭,故作鎮定道:“為何?”
“因為今日,我與太子殿下有許多話要說,郭将軍不想自讨沒趣兒,便不來了。”沈行舟收回了目光,把玩着手中折扇,手指摩挲着扇墜兒。
沈長赢皺了皺眉,吐納了一口氣,“那本王倒有幾分好奇了。”話落,他揚了揚手。
一旁的太監明白了心意,夾着尖細的嗓音喊了句:“呈降書。”
徐君月站在一旁,觑了眼沈行舟,他垂着眼,氣定神閑,仿佛一切都在他的籌謀中。北雍來使着了花鳳長袍,手持王杖,打眼兒看過去也是氣宇軒昂。
那人剛入了門兒,目光就落在了沈行舟身上。
十步,五步,三步,兩步。
一步之遙時,隻聽咣當一聲,呈着降書的金絲楠木盤子落到了地上。那人腿腳發軟,撲通一聲,跪伏在地。“你,你,你是曾經的皇長子?”那人瞠目欲眦,毫無禮節地伸着手,指着沈行舟。
“大膽賊子,竟敢胡言亂語,我朝皇長子早已殇了,哪來的什麼皇長子?”那太監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指着那使臣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