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丙的呼吸有些亂了。

他看着那人癱倒在血泊中，瞳孔空洞、唇色泛白，早已沒了生息。明明兩分鐘前他還能記得那男生自稱想“請教競賽題”，笑得彬彬有禮。

而現在，他死了。

敖丙轉頭看向哪吒，卻發現他竟連一個字都沒說。

不是無話可說，而是說不出口。

“他......”敖丙嗓子發幹，喉嚨像堵着什麼難以下咽，“他是誰？”

他不認為哪吒，或他的大哥，會無緣無故殺一個普通人。

哪吒不是那樣的人。他或許沉默寡言、暴躁易怒，卻有自己的底線。他會護着他，也從不輕易越過那條線。

他是為了自己才做的這一切。

可為什麼......他卻一點也不開心？

那股滾燙的情緒在心口翻滾，卻帶着一種莫名的恐懼和不安。

敖摩揭淡淡地掃了眼地上的屍體，然後道：“一個不識相的人，一個被人收買、想試探你身上‘靈珠’的工具。”

他說得輕描淡寫，可那句話像刀子一樣落在敖丙心口。

靈珠。

他終于再次聽到了這個詞，那個他隻在過去和系統提示中知曉的存在。可這次，它從别人嘴裡吐出來，帶着殺意與欲望，還有血腥與秘密。

“你們......你們是為了......我？”敖丙勉強穩住聲音，但腦子亂糟糟的，“這些年......你們一直在幫我解決這些人？”

敖摩揭沒有回答，隻是靜靜看着他，他的沉默本身就是答案。

“第一次發生時，”敖摩揭淡淡開口，帶着久違的倦意，“是在你小學三年級，有人試圖綁架你。我跟蹤他們到巷口——哪吒就在那兒，他比我早一步解決了他們。”

“他比你先一步知道你會經過那裡，也比我更清楚你會吸引怎樣的麻煩。”

哪吒眼底閃過一絲晦暗，撞上敖丙的眼神時有些慌亂地移開。

一時間，敖丙覺得世界像塌了半邊。

他突然想起很多過往。

哪吒在放學時不經意地拉他繞路；會格外注意周圍的風吹草動；每次獨自回去時都必須要與他報備。

那些細枝末節，那些他曾誤以為是戀人間的關心與黏人，現在統統都帶上了另一層意義。

他其實早該察覺。

可真的聽見真相的這一刻，他隻覺得眼前一陣恍惚。不是憤怒，也不是恐懼，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心痛。

原來哪吒一直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與世界的黑暗搏鬥。而他，卻一直天真地沉浸在這段“溫柔”的關系中。

敖丙喉嚨發緊，聲音裡帶着一種說不清的酸澀：“你為什麼從來沒告訴我？”

哪吒沒有立即回答，隻是走到他面前，眼神低垂，語氣近乎溫柔地呢喃：

“我隻是想讓你過正常的生活。什麼都不用擔心，什麼都不用知道。”

“可你明明......”敖丙沒有繼續開口，事到如今，他怎會不知道哪吒在害怕什麼。

那人害怕自己會害怕他、疏遠他。

敖摩揭歎了口氣，将視線從哪吒身上移開，轉向窗外已經昏暗下來的天色，語氣仍然平靜：“今天這事處理得不幹淨，你先帶他出去，我來收尾。”

哪吒這才動了動，轉身朝敖丙走來。

他每一步都很輕，像怕驚擾了誰，也像是在靠近某種他怕一碰就碎的溫柔。

而敖丙站在原地，眼神複雜如潮。哪吒的魔氣尚未散盡，空氣中還殘留着灼燒過後的焦味，而哪吒終于靠近他。

他想開口說些什麼，卻不知道從何說起。哪吒卻隻是低聲說了句：

“對不起。”

隻三個字，卻像将他壓得喘不過氣的秘密終于傾瀉而出，像是他心裡早已預演千百次、卻始終沒有勇氣面對的結局。

可下一秒，他聽見敖丙堅定地開口——

“我會保護你。”

哪吒怔住，猛地擡頭。

敖丙眼神澄澈，沒有猶豫，沒有責備，甚至沒有質問。他隻是看着他，仿佛那個立在無數紛擾風暴中的少年，是他最無可動搖的依靠。

“但從現在開始，不管你面對什麼，我都不會再站在後面。”

他握住哪吒的手，指尖微微發顫，卻用盡全力地包裹住他冰涼的掌心。

哪吒沒有說話，隻是看着他，眼裡那點藏着的情緒，終于裂開一道縫隙。

然後他回握住敖丙的手，緊緊的，仿佛害怕一松開，一切都會再次失去。

回去的路上，敖摩揭順上哪吒一起回去。

車裡很安靜，但敖丙感覺到哪吒的眼神一直黏在自己身上，像是怕他突然消失，又像是終于意識到——有些東西，光靠藏着，是守不住的。

敖丙側頭望着窗外，眼神沉着，心卻無法真正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