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出來的時候班長已經先離開了，剩下敖丙一人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等他。見他出來，頗有些僵硬地朝他擺擺手。

窗外陽光明媚，仿佛什麼都沒發生。可他心裡一團熱意像燎原的火，怎麼都壓不住。

——你剛好不是在和哪吒交往嗎？

這句話像一根倒刺，插在哪吒心裡。他們之間明明什麼都還沒開始，哪吒卻莫名有點窒息感。

靈珠與魔丸，本身五感異于常人，怎能不知雙方片刻之前發生的事情呢，隻不過兩人默契地選擇忘記剛才的對話。

——

将剩下的項目做完後已經臨近中午了，為了體檢本身就空腹一段時間的倆人，加上厲烽幾人也恰好完成所有項目，幾人便相約在醫院的食堂就餐。

四周的綠樹掩映，陽光灑在地上，透過樹枝的間隙投下斑駁的光影。

哪吒默默地與他并肩走着，視線時不時地瞥向旁邊的人，眼前這個平靜如水的人讓他有些摸不準心思。

旁邊的敖丙沒注意到他的異樣，他低頭翻着手裡的體檢單，神情專注淡定，鬓角落下的碎發也并不自知。

兩人之間有些安靜，隻有輕輕響起的腳步聲。

确定身體并無大礙，才注意到此刻的哪吒格外安靜，一臉疑問地轉頭：“今天轉性了？”

哪吒沒吭聲，隻是嘴角勉強地牽了一下，半晌才低聲道：“剛才班長說的那句......”

“哪句？”敖丙裝傻。

他明明之前會主動和自己找話題，怎麼聽到班長那句話後，就一下子沉默了？

哪吒的心裡感到疑惑，眉頭皺了皺，心思感覺有點混亂。

“‘你不是在跟我……交往嗎？’”哪吒将頭轉向另一邊，有些怄氣地不去看敖丙的臉。

像是怕看見對方的反應，他頓了頓，又悶聲補了一句：“你是怎麼想的？”

這句話像石子落水，泛起了一圈圈細碎的漣漪。

敖丙并沒有立刻回答，隻是淡淡一笑，嘴角微揚，眼神不急不緩地掃向偷看自己表情的哪吒。

他知道，哪吒心裡有疑惑，想要找答案。

但他也知道，哪吒心中有秘密，一個與他有關的秘密。

“我想的是......”他頓了一下，眼神中透露着一絲調皮，“如果是你，好像也不錯。”

話音剛落，微風再次拂過，吹起哪吒的發梢，他的呼吸略微滞了一下。身邊的景象仿佛一瞬間變得模糊，耳邊隻有自己的心跳聲。

他迅速用手扇了扇風，嘴巴微微張開，裝作不在意地吐槽：“好熱啊......”

過了一會兒，哪吒把目光移回到敖丙身上，突然伸出手戳了戳敖丙的手臂，笑了笑，語氣帶着些别扭：“......那你得上點心，我不是那麼好追的。”

敖丙聽到這話，眼睛微微一亮，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哪吒的神情讓他有些愉悅，他知道，這個看似難以捉摸的人，心裡其實和自己一樣，早就有了答案。

“嗯，我會努力。”

哪吒一時間有些語塞，隻得繼續裝作淡定。

剛好此時厲烽三人也陸續體檢完，看到哪吒和敖丙倆人後便一同去了醫院食堂。

——

幾個人身上殘存的醫院裡消毒水的味道，進了食堂後被糖醋排骨的酸甜氣息一點點沖散。

周坤宇端着餐盤，站在遠處沖着敖丙招手：“老大！丙哥！這邊這邊！”

幾人已經搶先占了最靠窗的一桌，陽光灑在白實木桌面上，窗外是一排整齊的香樟樹，有風吹過的時候，大片枝葉慢慢晃動，讓人不自覺地平靜下來。

“丙哥你坐這兒！”厲烽手一拍椅子，笑得燦爛，“窗邊景色好，又通風，還能讓......”

“還能閉嘴。”哪吒用手裡的筷子敲了一下他的頭頂，沒使太大力，厲烽嘿嘿兩聲後也沒接着開口，但眼神卻在敖丙與哪吒的身上流轉。

哪吒知道厲烽這人嘴快又心大，是沒惡意的，就是不會看場合。現在這話，偏偏又踩在了他心裡正糾結的點上。

要是把人吓跑了可怎麼辦。

哪吒雙手覆上敖丙的肩膀，自然地将他帶到窗邊的位置，仿佛什麼也沒發生，自己随即在敖丙身邊的位置就坐：“他們愈發不太正經了。”

厲烽、周坤宇：“......”

對于無辜躺槍的林骞，隻是歎了口氣，再一次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先吃吧，不夠的話我再去買點。”

敖丙倒是笑了笑，沒有推辭，落座時還向哪吒道了謝，動作從容，一如既往的得體。

陽光灑在他衣角，整個人像從一幅畫裡走出來似的。

哪吒不着痕迹地掃了敖丙一眼，對方神情如常，心裡一邊嘀咕着“怎麼這人聽了也不說什麼”，一邊又琢磨他是不是不高興了。

食堂裡人聲鼎沸，但他們這桌卻格外安靜而溫和，像是被窗邊那片午後的陽光隔絕在喧鬧之外。

敖丙吃飯的姿态如他的人一樣，從容又得體。他細嚼慢咽，不說話時眼神溫和地落在桌面，偶爾看向說笑的林骞幾人，唇角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

他像是習慣了當個安靜的聽衆，舉止沉穩得讓哪吒一時覺得他們仿佛不在一個世界

哪吒吃飯沒那麼規矩，幾口下去已經幹了一半，餘光一瞥卻發現敖丙還是在吃幹米飯配菜，連一丁點湯汁都沒有。

他皺了皺眉，又不想直說怕顯得自己太上心，隻好别扭地用勺子舀了點自己盤子裡糖醋排骨的汁，沉默地倒進了敖丙碗裡。

敖丙愣了一下，偏頭看他，眼裡帶點探究。

哪吒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飯碗，撇撇嘴：“你那幹，不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