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讀聲在班級裡此起彼落，英語老師時不時擡眼巡視，抓幾個眼皮子打架的幸運兒。

哪吒也犯困，但礙于這超強的聽力根本睡不下去，就在課本上畫火柴人，但畫功有待改進，這三頭六臂的小人被他畫成了蜘蛛精。

敖丙正把英語課本豎立在課桌上，額頭抵着書脊微微發顫，盡管他刻意将喘氣聲壓到最低，哪吒還是注意到身邊這位同桌的異樣。

“喂，”哪吒踢了踢敖丙的桌子腿，“你怎麼了？”

“低血糖。”他随口扯謊，嘴角扯出的那抹笑在哪吒眼中格外刺眼。

不太敢直視哪吒有些探究的目光，敖丙擺擺手，“沒事。”

“報告，”哪吒倏地起身，連帶着有些困意的英語老師都清醒了，“尿急。”

還沒等老師同意，直接從後門離開，速度之快連門都沒來得及上。

敖丙就這麼愣怔地看着突然消失的同桌，連胃痛帶來的不适感都稍有緩解。

校園的街道還殘存着水霧，哪吒目标明确，直奔食堂，在腦子裡已經先想好要買的食物。

因為時間太早了，就連食堂裡的阿姨們都還在清點食材，蒸騰的白霧裡，哪吒跟阿姨要了瓶熱牛奶和蛋餅。

出來買早餐花了些時間，哪吒回到班級時，英語老師起身讓他到講台前。

無視了這些言語，他徑直回到座位處，在忙着吃瓜的衆人眼皮下将還有熱度的牛奶瓶放置在敖丙胃部，并避開老師審視尖銳的視線，快速掏出口袋的蛋餅。

英語老師已經走下講台了，哪吒無所謂地起身走出教室外，但還是留下了囑咐，“我被罵的時候把東西吃了。”

一切發生的過于迅速和自然。

敖丙看着手中還在冒着熱氣的蛋餅，裡面夾雜着些培根和蔥花，都是胃痛時該吃的東西。

哪吒其實早就知道自己在說謊了。

那一刻，敖丙抛開任務與對哪吒的猜測，心中湧起一股說不出的柔軟。他淺嘗了一口并配上熱牛奶，咽下的瞬間讓敖丙不知道是因為牛奶還是自己的情緒，宛如平靜的心湖投入一枚石子，泛起波波漣漪。

哪吒回來時，敖丙已經把東西吃完，臉色也沒那麼蒼白了。

“明天再敢空腹喝冰咖啡，”哪吒對着他冷笑，“我就把校醫室的葡萄糖灌進你保溫杯。”

敖丙驚覺，原來對方竟早留意到自己的早餐習慣，他之前都會吃些中式早餐，但這段時間父王剛好出差，他嫌做早餐太麻煩了，就用冰美式代替，到今天已經喝了三天了。

隻是哪吒對他的觀察細緻得令人心驚，這是他沒想到的。

會是因為那上升的好感度嗎？哪吒對他的态度和舉動确實發生了些變化。

“腳還沒好全，胃也犯病？你把我當貼身保姆了？”

敖丙有些賭氣地扭過頭去。

因此，沒看見哪吒擡手托腮時掩嘴的動作。

到了次日，敖丙像往常一樣上學。

是啊，同往常一樣，腳好的差不多了，不僅可以自己上下學了，也買了糯米雞和豆漿當早餐。

敖丙卻在儲物櫃前僵住了——他的櫃門縫裡探出截深藍色布袋，掀開是雙層保溫飯盒，上層放着燒麥，下層盛着皮蛋瘦肉粥，

前一天還在威脅自己，今天卻做了早餐。

明明哪吒比誰都晚到教室，甚至有時還會翹了早自習。

一股暖意湧上了敖丙心頭。

他捧着飯盒回到座位時，哪吒正把臉埋在臂彎裡補眠，如果忽視他那時不時抖動的耳尖。

“謝謝你，哪吒，”敖丙用筆尖戳了戳假寐之人的耳朵，“我多買了早餐，要不要一起吃？”

見哪吒換了個姿勢，将染上紅暈的耳朵遮住，敖丙又補了一句，“這次不會再說忙着睡覺了吧？”

背對着敖丙的方向傳來聲冷哼，哪吒在敖丙的注視下緩緩扭過頭，伸手拿了個燒賣一口咽下又轉了回去，偷感十足。

“哪吒，我吃不完。”敖丙斷定哪吒就是在盡量避開和自己共處的環境。

“那就都扔了。”哪吒依舊沒有回頭的意思。

見狀，敖丙決定換一種方式，他歎了口氣，拿起今早買的早餐頗為遺憾地開口：“太浪費了......那我去問問厲烽他們吃不吃。”

哪吒猛地擡頭，面無表情地将敖丙手中的包裝袋抽走：“他們也配吃這個？”

其實早在半小時前哪吒就已經啃完兩片片面包加一份煎餅，食堂大媽還多塞給他倆茶葉蛋。

敖丙咬着燒賣看哪吒黑着臉撕包裝，喉結艱難地滾動兩下——那糯米雞的雞肉有點踩大雷了，柴得正卡在哪吒的食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