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噩夢,謝承運的精神自然好了許多。
悟緣大師坐化,想到昨日他說的那一番話,謝承運覺得是時候要趕緊推進劇情,死遁回家了。
若等小皇帝長大,後患無窮。
謝承運倚在醒心亭裡,正是陡峭春寒時,一刹黃梅雨。雨水将他的墨發潤濕,薄霧微涼,小皇帝拿起簪子,倌起相父的烏發。
撫着謝承運的肩,彎腰喚道:“相父,雨大了,回去安歇吧。”
謝承運閉眼聽雨聲,并不理他。
朱允胤手裡有剛剛倌發時掉落的斷發,見相父閉着眼,便悄悄把發藏進貼身荷包裡。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姻緣樹為媒,授我永不離。
謝承運睜開眼,昂着下巴對朱允胤道:“去,給我找酒來。”
朱允胤去找酒了,謝承運終于可以沒有形象的倒在亭子裡。
這傻逼劇情到底要怎麼走啊,按照劇情,馬上就是敬山城瘟疫了。天地不仁,以萬物為刍狗。
瘟疫,饑荒,災民。
最重要的是,書裡有明确暗示,這場瘟疫是人為的。原本不過是小打小鬧,誰知天公不作美,遲遲不落雨。
這是人禍,亦是天災。
到處屍橫遍野,加上高溫,這不就是現成的細菌培養皿嗎。不下雨,稻谷枯萎,百姓便沒有東西吃,加上瘟疫,一整個死循環了。
謝承運抓頭發,現在當務之急是抓到散播瘟疫病毒的人。隻要沒有瘟疫,到時候開倉放糧,終歸可以撐過去。
就在這時,前方傳來細細簌簌聲。謝承運以為小皇帝回來了,喊了聲:“允胤?”
但是沒有人理他,醒心亭處人煙稀少。此時天色已暗,火紅的殘陽照在大地上,宛如鮮血。
謝承運不由想到之前夢裡的場景,太監宮女凄厲的哭喊聲。人們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跑,夢裡的聲音聽不真切。
到處都是火,屋梁掉了下來,有人被砸死,腦漿流的到處都是。馬上又是一陣嘎吱聲,一根橫梁直直往他頭上砸去。
千鈞一發之際,有人拉起謝承運的手,帶着他朝外跑去。謝承運跌跌撞撞的跟着他,那人急切的說着些什麼,但是謝承運聽不清。隻是一直在咳嗽,身體虛弱到幾乎走不動路,火勢越來越大,那人幹脆把謝承運背在背上,用盡全力奔跑起來。
謝承運聽見自己說:“把我放下吧,這樣我們誰也跑不出去。你放下我,至少你還可以活。”
那人脖子上滿是汗水,肩很寬,謝承運趴在上面十分有安全感。
煙霧太大,那人沒有說話,隻是一味搖頭。
又是一根帶火的橫木落下,那人把他從背上放下,護在懷裡用力一躍。又在地上翻滾幾圈,終于從火場裡逃出去了,火把那人燒的幾乎不成人樣,但謝承運卻毫發無傷。
那人睜開眼,看樣子還是個少年,臉上滿是黑灰。謝承運要扶起他往前跑,但是他們兩人一起倒下了。前方又來人了,謝承運還沒來得及驚喜,來的人又是拉起謝承運就跑。
謝承運要帶着那人一起走,但是來人說他已經死了。
怎麼會死呢?明明那人的眼睛還睜着,還在看他啊。剛剛從火場死裡逃生,怎麼會死呢?
謝承運猛的從夢魇裡醒來,面色驚恐,往後退去。
不停安慰自己,假的,全是假的。都是假的!
前方樹叢又傳來聲響,謝承運靠在柱子上,死死盯着。
誰知出來的不過是隻小黃鼠狼,那黃鼠狼毛發靓麗,将一片樹葉蓋在頭上,就像小孩戴着帽子。
雙腿直立,看着謝承運。
“你看,我像人嗎?”
什麼???
謝承運感覺自己還在做夢,這又不是什麼修仙世界,黃鼠狼怎麼會說話?
黃鼠狼見謝承運不語,像模像樣的用後腿往前走了兩步,又問道:“你看,我像人嗎?”
“像…像!”
黃鼠狼大大,您都會說話了,您說是啥就是啥。别說人了,您說您是地仙要我磕兩個我都認。
黃鼠狼發出“吱吱”聲,乍一聽就像孩子的笑聲。黃鼠狼聽到滿意的答案,對謝承運作了個揖,便又跳進樹叢不見了。
我靠今天這都是什麼事啊,謝承運感覺自己虛了。回家,我要馬上回家,這寺廟不旺我。
這小兔崽子也是,要他去找酒,怎麼把自己找丢了?
謝承運路上越想越氣,誰知剛一把拉開門,就見小皇帝面帶笑意的站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