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來回奔波勞累,謝承運感覺自己本就不好的身體更加虛弱了。
原是想回去好好睡一覺,誰知裡面坐着一位不速之客——康問道,六弄書院副院長,協辦大學士。
六弄書院廣攬天下人才,朝中翰林輪流講課授道。天下讀書人的夢想,一是進六弄書院讀書問道,二是金榜題名,三是一展宏圖,回書院授課。
說到這謝承運的人生也挺彪悍,二十六歲的六弄書院院長,簡直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出生鐘鼎世家,連中三元。
曆史上最年輕的丞相,才名滿天下。他謝承運往哪一坐,就是書院的金字招牌。就差舉個牌子,上書《我行你也行》。
“承運。”康問道關切開口:“我聽人說你在講課時暈倒了?”
謝承運連忙擺手:“别聽人胡說,不過是沒站穩罷了。”
“沒站穩?沒站穩學生會找韓先生?”
謝承運不說話了,坐在椅子上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
康問道見謝承運這樣,無奈開口:“為兄知你所想,但承運。身體才是一切的根本,更何況馬上就要不州山春獵了。”
“不州山春獵?”
“是啊,如今天子年少。諸侯虎視眈眈,春獵周圍諸國都會來此,剛好展我國威。外戰靠定遠侯,但内政還得由你把握。”
謝承運一陣頭疼,春獵春獵,你看我像不像獵物。把我打了得了。
“而且今年春獵胡人也會來,先帝重文抑武。胡人又是馬背上的民族,定遠侯遠在邊塞,連夜趕來估計也有些來不及。最近得看看有沒有騎射好的學子,趕緊操練起來了,總不能真在胡人面前丢了上梁臉面。”
謝承運點點頭,康問道見他臉色愈發蒼白。關切道:“今日的藥喝了嗎?”
“忙糊塗了,還未喝。”
“哎,我看你也趁着年輕,好好找個夫人吧。管着你按時吃飯服藥,今年春獵适婚的姑娘都會來,本是替陛下看看有沒有合适的人選,剛好。你也趁此機會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咳咳咳,康兄,你知道的,我還不想這些。”
“也該想想了,難不成你真準備給小皇帝當一輩子爹?承運,我不是說陛下不好,隻最是無情帝王家。你也要為自己打算打算。”
謝承運還想拒絕,就見康問道大手一揮:“就這樣決定了。老師把你托付給我,我亦是把你當弟弟看待,要為你的婚姻大事負責。你在此好好喝藥,我走了。”
在現代被催婚也就算了,沒想到他都穿書了還會經曆催婚,謝承運内心是一萬個不情願。但時光如流水,很快就到了春獵的時候。
他和朱允胤同乘一輛馬車,山路颠簸,晃得謝承運直犯惡心。
雖然毛毯軟墊,靠塌幾案一應俱全,但謝承運還是感覺自己要被搖散架了。
朱允胤小心讓謝承運靠在自己肩上,這小皇帝還年少,就已經和他一般高了。營養又好,估計還得繼續長身體,以後一定比他高多了。
謝承運說不嫉妒是假的,畢竟身高就是男人的尊嚴。
朱允胤看着相父慘白的臉,拿起一個小香球緩緩放在謝承運鼻子下。随着清神的香味散開,謝承運感覺頭沒有那麼暈了,馬上就要起身坐好。
朱允胤不讓他起來,撫着謝承運的發道:“睡一會吧相父,離上山還有好幾個時辰。當心又頭暈。”
謝承運聽了覺得十分有道理,這小皇帝如今還小,應該不至于做出趁他睡覺要他命的事吧。
好歹也是一手養大的孩子,謝承運靠着他安心睡下。
朱允胤悄悄看着他的臉,這謝承運長得實在漂亮。
墨色長發散了滿車,睫毛如鴉羽,鼻梁高挺。如皎月,似仙人。心中泛起漣漪,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又是一陣晃蕩,到了不洲山營地。
早有先鋒部隊提前過來安營紮寨,他們到時,大帳已經紮好,旁邊還挂着各式大旗。
謝承運仔細瞧了瞧,都是列國諸侯,上梁各部的陣旗。
處處都是着錦衣的侍衛,還有匆匆忙忙收拾東西的宮女太監。春風裡還帶着絲絲寒意,謝承運咳了兩聲,朱允胤便給他披了鬥篷。
剛好天色漸暗,生起篝火。謝承運看着黑漆漆的山脈還是不放心,便叫了人來帳裡問安全部署。
隻聽那人細細講到:“這不州山一直以來都是皇家圍獵之地,山勢平緩,沒有大型野獸。獵物要等圍獵時再放,有錦衣衛,禦前侍衛,還從鐵騎營調了人來。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将軍諸侯也都帶了人來,安全一定有保證,丞相放心吧。”
謝承運剛安下心,誰知這時那人來了個轉折:“隻是……”
“隻是什麼?”
“定遠侯還未趕到,聽聞哪胡人來的是位骁勇大将軍。之前在邊塞被定遠侯打的顔面着地,這次準備過來找場子。”
謝承運又是一陣頭疼,“打仗的事我不了解,這骁勇大将軍有這麼厲害嗎?”
那人點點頭,“這骁勇大将軍說是胡族第一勇士,騎射都十分厲害。打遍塞外無敵手,唯獨遇到定遠侯三戰三敗。”
“那我們這不也還有别的将軍嗎?”
“我們這的将軍,”那人猶豫道:“騎馬還行,就是射術實在不佳。都是舞刀弄槍之輩,沒有鑽研過射箭。”
謝承運歎了口氣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旁邊的人端來一碗藥,謝承運邊喝邊想,看來明天有場硬仗要打了。
不由又在心裡流下面條寬的眼淚,定遠侯,定遠爹,你快來啊,我實在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