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辛嶼輕笑出聲,慢條斯理地解開袖扣:"謝公子怕是不知道..."他俯身同樣拍了拍謝皓彬的臉,"現在的京城,早就不姓謝了。"
圍觀的賓客中,有人忍不住發出譏諷的笑聲。往日裡謝皓彬仗着家族餘威作威作福,如今踢到鐵闆,倒成了衆人眼中的好戲。幾個曾被謝家欺壓的小家族子弟甚至悄悄舉杯,眼中滿是快意,要不是上面的老東西顧忌什麼香火情,就謝皓彬人憎鬼厭的德性早被人收拾了。
"你們謝家啊……"謝明夷突然輕笑出聲,"就像這瓶中的殘酒。"她手腕一翻,暗紅色的液體澆在謝皓彬臉上,"除了讓人作嘔,一無是處。"
謝明夷放下空酒瓶,纖長的手指從黑色手包中夾出一張黑卡,指尖輕輕一彈。黑卡在空中劃出一道淩厲的弧線,"铮"地一聲斜插入桌子上的酒杯底部,杯中的酒液微微震顫。
燈光下,黑卡表面泛着冷冽的金屬光澤,羅伯特·沃德的浮雕頭像在金色細閃中若隐若現,宛如一位無情的審判者。這張百夫長黑金卡靜靜嵌在酒杯底,無聲地宣示着其主人至高無上的财富與權勢。
"黑金卡!"人群中有人看到這個爆發出一陣壓抑的驚呼,不知道的被科普過後滿是震驚,有幾位名媛下意識地捂住了嘴,眼中閃過好奇與敬畏。
與此同時,謝皓彬的慘叫聲被保镖蒲扇般的大手生生掐斷。粗粝的手指毫不留情地撬開他的牙關,一整杯琥珀色的烈酒被粗暴地灌入喉中。酒液混合着血水從嘴角溢出,順着下巴滴落在早已污濁不堪的襯衫上,在絲綢面料上暈開一片猙獰的暗紅。
"嗚...咳咳..."謝皓彬痛苦地抽搐着,酒精灼燒着嘴角的傷口,每一次吞咽都像是在咽下滾燙的岩漿。他的掙紮在保镖鐵鉗般的禁锢下顯得如此徒勞,隻能眼睜睜地看着第二杯、第三杯接踵而至,仿佛永無止境的酷刑。
謝明夷紅唇微揚,指尖輕晃着水晶杯,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流轉,映着她眼底冰冷的愉悅。每一記灌酒聲響起,她纖長的睫毛便愉悅地輕顫一下,仿佛在欣賞一場精心編排的屠戮。
隋漠靜立在她身後半步,修長的手指始終虛扶在她椅背,姿态恭敬得近乎虔誠。那雙總是含笑的桃花眼此刻隻倒映着一個人的身影——謝小姐要謝皓彬生,他便生;要謝皓彬死,他第一個下刀。
謝爵把玩着打火機,金屬開合的"咔嗒"聲與灌酒聲詭異地合拍。他盯着謝皓彬扭曲的面容,眼底翻湧着經年累月的恨意。霍雲霆與林緻簡交換了個眼神,兩人方才"勸架"時暗中下的黑手,此刻都在謝皓彬青紫的肋間顯現出來。
薛辛嶼斜倚在吧台邊,眸子閃爍着興奮的光芒。他輕啜着威士忌,津津有味地欣賞着這場鬧劇。酒杯在他指間轉了半圈,冰塊碰撞的脆響仿佛在為謝皓彬的慘狀添磚加瓦。
整個君庭的空氣都凝固在這血腥的狂歡中,沒有人敢動,沒有人敢言。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不是懲罰,是一場精心設計的權力表演。謝明夷要的不是謝皓彬的命,而是要整個京城都看清楚:謝家的時代,早就結束了。
整個君庭死寂如淵,連呼吸聲都凝滞在空氣裡。
謝皓彬像條被抽了脊梁的死狗,癱在保镖手中,隻有喉間破碎的嗚咽證明他還活着。他的臉早已腫得不成人形,青紫淤血堆積在皮下,嘴角撕裂處混着血絲和膽汁,每一聲嗆咳都帶出腥臭的酒穢,淅淅瀝瀝濺在锃亮的地闆上。
"繼、續。"
謝明夷指尖輕叩桌面,聲音輕得像在讨論天氣。酒瓶又一次抵進謝皓彬齒關,玻璃磕碎了他兩顆門牙。烈酒混着血沫灌入喉管,他痙攣着翻起眼白,胃袋抽搐到噴出暗紅色穢物——可保镖的鐵掌仍鉗着他的下颌,直到最後一滴酒液倒空。
角落裡,一個馬仔剛怕出人命官司搭上自己佝偻着腰想爬過來求情,保镖的軍靴已碾上他脊背。"咔吧"一聲脆響,那人像被踩斷的蝦米般蜷縮起來,嘔出的血染紅了領口。
"啧。"謝明夷忽然笑了。
她勾了勾手指,保镖立刻拖着爛泥般的謝皓彬跪行而來。黑色高跟鞋慢條斯理地碾上他顴骨,細跟陷進皮肉時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真髒呀..."她俯身輕笑,看着自己鞋尖沾染的血漬,突然狠狠一踹!
謝皓彬像破布袋般摔出去三米遠,肋骨斷裂的悶響中,一口鮮血噴濺在波斯地毯上。尖跟劃開的傷口從額頭延伸到下巴,翻卷的皮肉裡隐約可見白骨。
謝明夷睥睨着癱軟如泥的謝皓彬,唇角噙着一抹輕蔑的冷笑。
"打斷他兩條腿,"她慢條斯理地撫過手腕上的珍珠,"告訴謝家,這事沒完。"
話音未落,保镖的軍靴已重重碾上謝皓彬的膝蓋骨。清脆的骨裂聲在包廂裡炸響,混着撕心裂肺的哀嚎。
謝明夷優雅起身,裙擺如黑色曼陀羅般在身後散開,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叩出冷冽的聲響。她沒再看地上蜷縮的人一眼,隻是漫不經心地朝隋漠伸出手,指尖微擡。
隋漠垂眸,伸手握住她的手指,指腹在她掌心輕輕一蹭,像是靜默無聲的安撫。她唇角幾不可察地勾了勾,牽着他往外走,背影倨傲而慵懶,仿佛剛剛碾碎的不過是一隻微不足道的蝼蟻。
謝爵一行人随之起身,黑色西裝在燈光下泛着冷硬的質感,皮鞋踏地的聲音整齊而壓迫。
“謝小姐,您的卡請收好。”在大廳門口等候的經理雙手奉上黑卡,頭低得幾乎要垂到胸口,聲音恭敬。
隋漠伸手接過,确認無誤後收進黑色手包。他側眸看向謝明夷,而她隻是懶懶地擡了擡下巴,示意離開。
經理不敢擡頭,隻聽見高跟鞋的聲音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在走廊盡頭。直到這時,他才敢緩緩直起身,後背早已沁出一層冷汗。
薛辛嶼懶散地倚靠吧台,指尖夾着的雪茄在昏暗的大廳裡明滅不定。他垂眼睨着地上癱軟如泥的謝皓彬,嗤笑一聲,嗓音裡裹着漫不經心的狠意。
“看着礙眼。”他撣了撣煙灰,猩紅的火星濺落在地毯上,燒出一點焦黑的痕迹。
“廢了他一雙手,丢出去。”
話音未落,手下已經利落上前,鋼制甩棍抵上謝皓彬腕骨,猛地一壓——
“咔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骨裂聲清脆得像是掰斷一根枯枝。
薛辛嶼沒再看,隻是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煙,灰白的霧氣模糊了他眼底的興味。他側頭瞥了眼謝明夷離開的方向,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果然沒看錯人。
能和謝爵混在一起的,都是夠瘋、夠狠的角色——真他媽對他胃口。
鬼哭狼嚎的馬仔們手忙腳亂地拖着四肢盡斷的謝皓彬往外走,血迹在走廊地毯上拖出蜿蜒的暗痕。而大廳内,薛辛嶼隻是懶洋洋地碾滅煙頭,起身時,皮鞋尖踢開地上散落的碎玻璃,清脆的聲響像是餘興節目的終場鈴。
謝明夷回到宅邸,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冷冽的節奏。她随手将車鑰匙丢給迎上來的侍從,側眸對隋漠道:"去休息。"
語調輕柔,卻不容置疑。
隋漠看了她一會,見真的沒事才回房間。
她徑直走向書房,指尖在雕花門把上微微一頓,眼底掠過一絲暗芒。
"格蕾絲。"
管家自陰影中走出,雙手捧着一疊資料。
"謝家所有情報,包括......您母親的部分。"
謝明夷走進書房方才接過并打開,密密麻麻的資料如星河傾瀉。她的目光在某個名字上凝固——
謝茵。
那個本該是她"母親"的女人。
那個......命運窺探者,或者說先知。
"先知......"她輕喃,指尖點在資料上謝茵的名字上,卻透着一股看透宿命的疏離。
萬千宇宙中,先知的數量不超過五指之數。他們的價值,足以讓聖庭發動任何一場戰争。
用先知來殺寄生蟲?
呵。
核彈轟蚊子——暴殄天物。
謝明夷輕嗤一聲,眸中泛起危險的光。
原來如此。
難怪先知至死都沒有向聖庭求援。
是先知要借刀殺人。
但更令她在意的是——
蓋亞意志為何袖手旁觀?
以衪的能力,保下先知輕而易舉。除非......
"衪在謀劃什麼?
一種強烈的預感在血液中沸騰——
她和先知,一定會再見。
謝明夷唇畔漾起冷笑,指尖輕叩桌面。
"我期待着......先知。"
她的笑容妖冶而冰冷,宛如等待獵物的......
掠食者。
謝明夷指尖輕撫着那疊堪稱"豪門恩怨大全"的資料,沒有一張謝茵的照片,像被無形抹去了一樣。每一頁照片翻動間帶起細微的血腥氣——那是拍攝文件上留下的暗紅指印。她忽然輕笑出聲:"父親居然能容忍謝家活到現在?"
水晶吊燈的光折射在她眼底,淬出幾分危險的玩味。
格蕾絲立在書桌前,西裝上的懷表鍊微微反光:"先生說,主謀既已伏誅,總要給應老留些面子。"她頓了頓,嘴角浮現管家特有的得體微笑,"況且......鈍刀子割肉才痛。"
視線突然停在某張泛黃的照片上——謝家老宅的全家福。謝明夷的指甲緩緩劃過照片中每個人的咽喉:"哦?這些年謝家還剩幾成基業?"
"不足一成。"格蕾絲的聲音像在彙報今日菜單,"先生特意留着給您的......玩具。"
"玩具?"謝明夷忽然攥緊照片,指縫間漏下的碎屑像極了骨灰,"那個女人呢?父親總不會讓她死得太輕松。"
空氣驟然凝固。
"三千六百刀。"格蕾絲的眼睫在燈光下投出蛛網般的陰影,"執刑的是先生親自從緬國請來的女刀匠,據說最後一刀落下時,那位的心髒......還在跳。"
謝明夷瞳孔微微擴大,旋即愉悅地眯起眼睛。她沒問為什麼外界傳聞是火災——謝志琛那把火放得倒是時候,燒焦的屍體确實比零碎的肉塊體面得多。
"華爾街最近聲名鵲起的那對兄妹......"她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是交易的手筆?"
格蕾絲的微笑加深了些:"先生向來守信。"
她将資料随手一抛,雪白的紙頁如喪幡般散落一地。
"謝家......"她漫不經心地撫過桌沿,"還是太多人了,多到讓我讨厭。"
格蕾絲躬身時,懷表鍊發出輕微的"咔嗒"聲——像某種暗号,又像給将死之人套命的繩索。
"如您所願。"
當書房門關上時,一張飄落的資料正好蓋住全家福上謝志琛的臉,墨迹暈染開的眼睛部位,仿佛正在滲出鮮血。
ICU的藍光在走廊投下詭谲的陰影,謝志琛攥着病危通知書的指節泛出青白。手機屏幕又一次暗下去——第十七個拒接電話。
"爸!"匆匆趕來的大兒媳突然撲過來抓住他的西裝下擺,"國民他...他怎麼可能盜換文物?!"她保養得宜的指甲在羊絨面料上刮出絲線,"一定是有人栽贓!皓彬今天被人害成這樣您得給我們做主啊!"
謝志琛透過玻璃窗看着渾身插管、形同木乃伊的謝皓彬。昨夜還意氣風發的長孫,此刻像塊破布般癱在監護儀下。他突然想起十幾年前,謝茵被推進手術室時,監護儀也是這般刺耳的嗡鳴。
"證據确鑿。"拐杖重重砸向地面,震碎走廊死寂,"溫瑞安親自督辦的鐵案。"他扯開領帶,突然發現所有"老交情"的号碼都被标注了紅色感歎号——就像當年他親手給謝茵病曆卡蓋上的"放棄治療"章。
第一塊骨牌倒下時,整座大廈就開始崩塌。
淩晨三點,泰倫斯集團的黑色公函被投遞到所有合作方郵箱。當謝氏财務總監捧回第七份解約合同時,銀行風控部的鋼印正重重蓋在資産凍結令上。
"謝老.…."相伴三十年的老秘書遞來速效救心丸,"剛傳來消息,那對針對謝氏的.….…兄妹姓姜。"
藥丸滾落在地。
謝志琛終于想起那個假貨被淩遲至死那日,下刀的女人被審訊後血肉模糊的嘴唇曾翕動着說:"姜姜好好長大...…"
說完她就用嘴裡藏着的刀片自刎了,死無對證。
财務室的落地窗外,起重機正在拆除謝氏大廈的LOGO。鋼鐵構件墜落時,謝志琛仿佛看見那個撞見假貨要買兇殺人自己袖手旁觀的場景。
玻璃映出他佝偻的倒影,與當年謝茵靈堂上被風吹滅的白燭漸漸重疊。
"報應…..."謝志琛忽然低笑起來,笑聲像枯枝在寒風中斷裂。他布滿老年斑的手掌摩挲着龍頭拐杖,那上面還刻着謝家鼎盛時期定制的家徽——一隻展翅的鷹,如今鷹首處已經被磨平。"都是報應啊.….."
頂樓會議室裡,謝明夷正用裁紙刀削着蘋果。鮮紅果皮垂落,像極了ICU裡那條漸弱的心電儀曲線。
"格蕾絲,"她将雪亮刀尖釘進謝氏股權結構圖,"明天日落前——"
"我要看到謝氏破産清算……"
窗外,謝氏大廈最後一盞霓虹燈'啪'地熄滅,在夜色中濺起幾星轉瞬即逝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