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德賽利拍賣會的燙金邀請函被格蕾絲盛在銀盤裡送進來時，謝明夷正倚在真絲軟枕上，手機屏幕映得她翡翠般的眸子泛着幽光。

直播間裡，胖主播八哥那張圓潤的臉擠滿屏幕，活脫脫像隻偷到奶油的大橘貓，正手舞足蹈地比劃着。

"家人們誰懂啊！"八哥一巴掌拍在肉乎乎的大腿上，震得鏡頭都晃了三晃，"那天嘉年華炸得我眼前發黑！"他誇張地捂住心口，"八個！整整八個華子從天而降落我指縫裡啊！"

謝明夷輕啜着大吉嶺紅茶，看這個活寶把自己圓滾滾的身子扭成懊惱的麻花。他今天穿了件oversized的黃色襯衫，活像塊會說話的大列巴，每次拍大腿時雙下巴都要顫三顫。

"要說還是會釣啊——"八哥突然壓低嗓音，小胖手擋在嘴邊做說悄悄話狀，"咱們漠水老師那聲線，啧啧..."他模仿着隋漠标志性的氣聲唱腔，結果破音破成唐老鴨，彈幕哈哈哈頓時笑倒一片。

【哈哈哈哈救命這什麼人間咒靈百靈鳥】

【胖哥别唱了！歌總聽了要收回華子！】

【說真的漠水老師那天等到兩點多...】

【工傷！胖八賠我錢！】

【别開口！胖八自己人！】

八哥突然正經起來，肉乎乎的臉皺成包子褶："兄弟們，這才是專業！"他豎起短短的大拇指，"人家硬是熬到金主上線，這毅力，這态度——"突然湊近鏡頭，小眼睛閃着精光，"聽說歌總随手又砸了！"

謝明夷放下茶杯，拿起邀請函，指尖在上面微微一頓。燙金的火漆印烙着奧德賽利拍賣會的徽章，火漆上的"OD"字母在燈光下泛着妖異的光澤，像是中世紀吸血鬼家族的徽章。

而屏幕上八哥正翻出那天的錄屏——隋漠的虛拟形象在淩晨兩點的直播間裡微微前傾，銀發垂落遮住半張臉，唯有眼尾那抹绯紅在昏暗燈光下格外醒目。

"看到沒！看到沒！"八哥激動得雙下巴直抖，"這眼神！這氛圍！頂級獵食者的松弛感啊家人們！"他突然壓低聲音，"最新線報，歌總已經連續三天出現在漠水個播了……"

格蕾絲輕咳一聲，謝明夷這才發現自己拿着邀請函失神良久了。

她随手将邀請函擱在古董螺钿邊幾上，屏幕上八哥正模仿隋漠下播時的動作——虛拟形象輕輕碰了碰嘴唇，做了個飛吻的手勢。

"這誰頂得住啊！"八哥捧着臉怪叫，"要我是金主我也……哎呦！"突然被超火特效糊了一臉，他圓滾滾的身子直接從電競椅上彈起來，"感謝'死胖八你惡心到我了'老闆的一個華子！！老闆英明神武啊！！"

感謝完了才發現自己罵了自己，彈幕一片哈哈哈哈大笑幸災樂禍。

謝明夷退出直播間時，最後看到的是八哥樂成包子褶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臉和滿屏"老闆看看我"的彈幕。

她摩挲着邀請函上凹凸的紋路，忽然想起昨夜隋漠下播前，沙啞着嗓子說的那句："明天……也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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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明夷離開去吃早餐，直播間裡的胖八已經梗着脖子和觀衆鬧作一團。有個ID叫"吃瓜第一線"的彈幕突然滑過：【要是歌總是男的咋整？】

胖八的小眼睛頓時瞪得溜圓，肉乎乎的手掌"啪"地拍在桌面上，震得鏡頭前的補光燈都晃了晃："兄弟，七百多萬砸你臉上，你還在意是男是女？"他捏着嗓子學女聲："老公~人家要永恒之心嘛~"

彈幕瞬間炸出一片哈哈哈，有個叫"漠河在逃水母"的觀衆秒回：【從！現在立刻馬上！】這行字剛飄過，滿屏的"讓我來""我姿勢多""大佬看看我"就跟噴泉似的往外冒，把胖八笑得直接癱在電競椅上，圓滾滾的肚子一顫一顫。

"所以說啊家人們——"胖八突然一個鯉魚打挺坐直，臉上的肥肉還在晃悠，"永遠别小看任何一個神秘人！"他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說不定你昨天打過招呼的陌生人，今天就是給你砸永恒之心的金主爸爸！”

直播間裡胖八還在聲情并茂地演講："……家人們記住！遇到心軟的神，就要學漠水老師——"他忽然壓低聲音做了個拉弓的手勢，"用最飒的姿勢，放最軟的鈎！"

隋漠發來的照片在謝明夷的手機屏幕上泛着暖光。早餐拍得極具心機——握着玻璃杯的手更是刻意地停在畫面邊緣，修長的食指微微曲起手背白皙線條優美，明顯突起的青筋勾勒出性感的曲線，手臂肌肉輪廓清晰可見。

謝明夷的紅唇勾起一抹不懷好意的弧度。她将手機轉向正在布菜的女傭，指尖在骨瓷碗邊緣輕敲兩下："拍得好看些。"

女傭會意，立即雙手接過手機，将整張雕花實木餐桌納入鏡頭。

三分鐘後，隋漠的手機震動起來。他正含着潤喉糖，點開圖片的瞬間差點被嗆到——上面精緻的早餐茶點他一個都認不出來但那些盛着食物的碟子一看就很貴；尤其是無意入鏡的落地窗外，那片望不到盡頭的玫瑰園，晨霧中隐約可見希臘風格的白色涼亭。

"嘶……"隋漠有些頭皮發麻，他拇指懸在屏幕上方，突然不敢保存這張照片。他點開識圖軟件時，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兩下。當搜索結果空白時，他心頭火熱，不得不把空調調低兩度。

【隋漠】：歌總也喜歡華國美食嗎？

消息發出去他就後悔了，這問題蠢得像在沒話找話。但對方回複得很快：

【X】：我母親是華國人

隋漠的指尖頓在鍵盤上，他鬼使神差地打下：

【隋漠】：那歌總要是能來華國，我請你品嘗當地美食。

發完才驚覺自己越界了，連忙補了個賣萌的表情包。沒想到對方竟回了句"會有機會的"，驚得他手忙腳亂去搜索華國美食大全，開始滔滔不絕地介紹起各地美食。

謝明夷舀起第二勺金錢鰵魚膠粥時，手機已經震了十七次。隋漠正從川菜的二十四味型講到潮汕打冷，每條語音都控制在恰到好處的30秒。最妙的是他沙啞的嗓音——比平日直播時更低沉，像被砂紙磨過的天鵝絨，偶爾說到興奮處破個音，又慌忙用咳嗽掩飾。

"系統。"她敲了敲虛拟屏幕，"查下他是不是開了變聲器。"

正在遊戲裡大殺四方的系統頭也不回：【聲紋比對完成，真實度99.8%...卧槽這走位！】

謝明夷輕笑出聲，故意發了個"歎氣"的表情。果然立刻收到隋漠小心翼翼的詢問：【歌總不愛聽這些嗎？那晚上有空聽我唱歌嗎？】配了個耷拉着耳朵的狐狸表情。

她故意晾了他五分鐘，才回複道：【晚上不确定有沒有空】

隋漠的回複來得飛快，字裡行間透着股酸味：【什麼熱鬧讓歌總這麼上心？】緊接着又補了條語音，這次明顯帶着鼻音："我準備了新歌...隻唱給歌總聽的..."

謝明夷指尖輕點屏幕：【那就等晚上再說吧】——像逗弄寵物般，既不給承諾，也不徹底拒絕。

手機那端的隋漠盯着這行字，給謝明夷發了個乖巧的狐狸點頭表情。

用完早餐，謝明夷用拆信刀挑開邀請函的火漆，一股雪松混着龍涎香的古老氣息撲面而來。信紙是罕見的深紅色雲紋紙，上面的鎏金花體字寫着：【今日18:00，裡沃利街5号，奧德賽利私人拍賣行期待您盛裝降臨。請注意隻能由尊貴的客人本人競拍，代理者無法入内。】落款處印着個小小的指印，在紫外燈下會顯現出完整的掌紋——這是頂級拍賣行慣用的防僞手段。

"有意思。"謝明夷用指腹摩挲着那個指印，忽然輕笑出聲。格蕾絲立即俯身解釋："這是先生名下最隐秘的拍賣渠道，去年洛克菲勒家族那對失蹤的祖母綠耳環，就是通過他們……"

“最近來了什麼好東西？”謝明夷指尖輕叩鎏金邀請函。拍賣會向來講究排場，預熱至少月餘。這次卻這麼火急火燎，連助理代勞的體面都不要了——怕是有什麼見不得光的東西要連夜銷贓。

格蕾絲接過助理攜帶的平闆遞到她面前，屏幕上跳動着亞曆斯家族近三日的股價折線圖，像被攔腰斬斷的蜈蚣。

"銀行明天進駐審計。"她停頓半秒，"他們需要現錢，很多現錢。"

“父親做的？”謝明夷忽然笑起來，眼底卻結着冰碛。她很好奇這個家族到底怎麼惹到法魯利斯了，讓他下這個套？

“先生的意思是人不會說話一定是吃的太飽了。”格蕾絲垂眸盯着地毯上波斯花紋的漩渦，想起亞曆斯家族的蠢貨在社交場上對着小姐大放厥詞，在先生得知後的冷笑。

怕驚擾到小姐，那些更血腥的措辭在她齒間轉了個彎，化作優雅的威脅。畢竟總得留幾隻完整的耳朵，才能讓更多人聽見這場屠殺的聲響。

喜歡亂嚼舌根的亞曆斯正好當出頭鳥用來殺雞儆猴，希望之後不會再有蠢貨眼瞎再往先生的刀口上撞。

當謝明夷的座駕駛向裡沃利街時，隋漠正對着鏡子練習今晚要唱的歌。鏡中人眼角微紅，喉結上還貼着鎮痛貼，但嘴角卻噙着勢在必得的笑。

隋漠那條直播公告剛甩進粉絲群，整個群就像被扔了顆深水炸彈。

"晚上11點，老地方。"——就這麼七個字，後面跟着的波浪号尾巴還沒消失，底下立刻炸出幾十條追問。當某個膽大的粉絲問出"歌總來不來"時，群裡突然陷入詭異的靜默，消息刷屏的速度肉眼可見地慢了下來。

所有人都在等那個答案。

隋漠的頭像突然跳動，回複欄裡孤零零跳出來個[微笑的黃豆表情。這個被網友戲稱為"死亡微笑"的表情甫一出現，整個粉絲群瞬間沸騰。

管理員的禁言警告此起彼伏，卻壓不住瘋狂刷屏的猜測——有人截屏逐幀分析微表情，有人翻出這幾天歌總唯一現身的直播錄像對比時間線，更多人在各個社交平台奔走相告。

當晚10:50，隋漠的直播間已經變成修羅場。在線人數像被施了膨脹咒般瘋狂飙升，五萬、八萬、十萬...彈幕厚得遮住了主播的臉。場控忙着踢人的間隙，眼尖的觀衆發現貴賓席裡蹲着好幾個頂着"音符公會"前綴的60級賬号——都是各大公會的高管小号。

這陣仗不奇怪。自從歌總把賬号設成私密狀态，所有邀約都像扔進了黑洞。粉絲群裡那個頂着金色銘牌的管理員賬号從不說話，前天有個新人@了歌總，當場就被移出群聊。現在全平台能捕捉到這位神秘"财神爺"蹤迹的，就隻剩胖八直播間和與夢淵語音廳以及隋漠的個播。

【歌總呢？歌總呢？歌總呢？】

【今天份的歌總呢？】

【在胖八那裡補了前情提要請問用什麼姿勢可以遇到心軟且富有的神】

【你做夢比較快】

【老大老大歌總什麼時候來呀？】

【老大你今天大廳請假啦？喉嚨好了嗎就播】

【急急急歌總會來嗎？會來嗎？】

【大眼觀光團打卡】

【胖八團打卡】

【樂子人協會打卡】

【集齊七個老大召喚歌總】

【老大你要不要問歌總什麼時候來】

才開播不到十分鐘直播間就上個人榜熱度前三，隋漠的粉絲也從16萬飙到17萬5。

運營和管理把那些烏煙瘴氣的評論和黑子從直播間清了出去，彈幕才幹淨了許多。

“歌總說今天晚上去看熱鬧，不确定要不要來直播間。要不我問問？”

隋漠看到彈幕很多都在問歌總，對直播間說了個提議。

【快！】

【老大把歌總綠信推給我吧】

【财神爺的綠信！】

【好想打劫漠哥的綠信】

【果然有歌總綠信的隻有漠水其它人寫作業歌總鳥都不鳥】

……

“歌總，熱鬧好看嗎？”

他指尖一劃，綠信對話框彈出。壓低的聲音混着一絲電流雜音，像羽毛般輕飄飄鑽進耳膜。

“叮！”

謝明夷的視線被這聲提示拽回半分。拍賣廳内，水晶吊燈的光暈如碎金流淌，女拍賣師一襲黛青色旗袍紅唇開合間，報價聲如珠落玉盤——

“五十萬第三次——成交！”

木槌敲下的脆響炸開，掌聲潮水般湧起。她垂眸掃過手機屏，指尖在鍵盤上懸停半秒，潦草回了句：“在看拍賣會呢，你想看嗎？”

餘光卻仍黏在拍賣師身上。那女人手腕一翻，背後屏幕牆上新拍品的投影倏然浮空，她唇角含笑，眼風掃過座下藏龍卧虎的買家，像獵手逡巡自己的領地。

消息提示再度亮起。

“想看音符接連線。”

隋漠一怔，尚未咀嚼出這話裡的暧昧，醒悟過來突然倒吸一口涼——

“歌總問我們看不看拍賣會？！”他手肘撞到了鏡頭，直播間鏡頭随着他誇張的肢體動作劇烈晃動。彈幕瞬間炸開鍋。

我以為的熱鬧：街頭大媽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