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溫暖的夕陽從窗棂間滲入,在甯神香木鋪就的地闆上流淌成一片琥珀色的湖泊。
遠處潮汐更疊的聲音,恍若母親哄睡的搖籃曲,攜着鹹澀的海風撩動紗簾——那些米白色的薄紗便成了浪尖的碎沫,在光影中起落沉浮。
聖庭的空氣裡浮動着安神的檀香,與海風糅合成某種介于夢境與現實之間的安甯。
鎏金天使展開羽翼盤旋在四柱床的穹頂,它們的翅膀在夕照中熔化成液态的光,滴落在嫩芽色的輕紗床幔上。
謝明夷陷在雲堆一樣柔軟的鵝絨被裡,脊椎彎成新月般的弧度,整個人蜷縮成嬰兒狀,指尖還沾着未幹涸的血迹,那些深紅在素白床單上綻成小小的珊瑚花。
她像傷痕累累的疲憊野獸終于回到了安穩溫暖的巢穴癱軟着身體沉沉睡去。呼吸漸漸與海浪同步,睫毛在臉頰投下的陰影裡,藏着在水藍星積攢所有的精疲力竭。
長達九年的疫種副本,像一把鈍刀,一寸寸磨盡了她的心血。
永恒基因藥劑的研發是一場與時間賽跑的苦役,深夜實驗室裡的冷光下,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長,仿佛連孤獨都有了形狀。
洛斯特财團的暗流從未停歇,那些藏在微笑後的算計、會議桌下的交易,像蛛網般纏繞着她,稍有不慎便會萬劫不複。而神胎——那個本應帶來希望的造物,卻成了最不可控的變量,每一步她都走得如履薄冰。
命運的重啟與其說是種改正錯誤的恩賜,不如說是惡毒的淩遲,你看着他們在重蹈覆轍中被神明嬉戲玩弄卻無能為力。
想救他們嗎?
想的。
能救他們嗎?
不能。
他們痛苦得像吊起來的狗,卻嗚咽着不肯屈服。
有時,結束也是一種解脫。
所以她必須精确到毫厘,不能有絲毫偏差。
因為命運從不寬恕錯誤。
亞倫和安雅曾半開玩笑地說道:“你追求完美,卻不肯承認,有時候殘缺才是真實。”
加百列望着她,那雙洞察一切的眼睛裡盛着擔憂:“老師,您把所有事情都壓在心裡,會垮的。”
她隻是沉默。
像一座終年不化的雪山,無人知曉深埋的裂隙裡,藏着怎樣的風雪。
水藍星這顆星球的脈搏正在衰竭。
能源、土壤、水源——所有維系文明的血管都在枯竭,百年之後,或許連灰燼都不會剩下。
人類像困在玻璃罐裡的蟲豸,徒勞地撞擊着無法突破的屏障,而星空沉默如鐵,拒絕一切叩問。
亞倫和安雅曾将希望寄托于神胎,那是最後的火種。可當真相剝落時,他們才發現,那根本不是救贖,而是一張溫柔的絞索——它許諾未來,卻将人類引向更深的深淵。
安雅崩潰了。
她畢生追尋的救贖,竟是親手把人類送上絞刑架的兇手。她的信仰在那一刻崩塌,連同她的理智一起,碎得幹幹淨淨。
“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是我讓所有人陷入了絕路!啊——”
她瘋了——然後死了。
亞倫撫摸着女兒熟睡的臉頰,指尖在溫熱的皮膚上停留了最後一秒。
"安雅從沒有離開過我。" 他對着空蕩的房間低語,聲音輕得像拂過墓碑的風,"現在,我得去找她了。"
亞倫沉默地安置好女兒,之後走向安雅長眠的地方,再沒有回頭。
真理的信徒回歸真理的懷抱,如同飛蛾終将撲向火焰。而人類的貪婪向神胎張開了獠牙,撕咬着神胎的殘骸,在血淋淋的吞咽間咀嚼着虛假的永生。
——多麼精确的落幕啊。
不早一秒,不晚一秒。
星空依舊冰冷,而人類,終究為自己的貪婪付出了代價。
命運在此刻扣響扳機,子彈貫穿時空,正中眉心。
謝明夷知道自己正在做夢。
記憶被雨水浸泡得發脹,停滞在那個泛着潮氣的黃昏。鉛灰色的天空壓着城市輪廓,摩天大樓在雨幕中化作模糊的鋼青色剪影。落地窗像一塊正在融化的冰,無數水痕蜿蜒而下,将倒影割裂成支離破碎的鏡中世界。
她忽然看見窗上映出亞倫和安雅的身影——他們的輪廓被雨水暈染得朦胧,卻依然保持着依偎的姿勢,嘴角噙着那個她熟悉的、帶着藥草清苦味的微笑。
"謝謝你,"他們的聲音像隔着一層毛玻璃,"保留了火種。"
水珠墜落。
人影如被橡皮擦去的鉛筆痕迹般消散。
加百列的身影在玻璃上浮現。
他的眼睛依然蔚藍,卻像被石油污染的海,那些曾經讓她心軟的少年氣,如今沉澱成權力滋養的渾濁。或許連最初的清澈都是精心設計的鏡面,隻為倒映出她想要的答案。
"老師,對不起。"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我沒能控制住欲望。"
謝明夷的指尖觸上冰冷的玻璃。她看着他的倒影被新的雨水沖刷殆盡,隻從鼻腔裡擠出一聲模糊的應答。
過往都湮滅成幻影,在她眼前寸寸剝蝕。
她就站在旁邊,看時間一點一點剝離掉她的所有,包括痛苦。
直到最後一絲羁絆也被斬斷。
她阖上雙眼,任由身軀墜向那片沸騰的血海。
血海之下是閉目安睡的神女像,血海之上無數蒼白枯手自深淵中探出,指節扭曲如幹枯的荊棘,争先恐後地抓向她的衣袂。它們無聲地嘶吼着,要将她拖入這永無天光的猩紅煉獄,與萬千亡魂一同沉淪。
而她的身影,仍在不斷下墜。
血色漫過眼簾的刹那,她忽然想起—— 這或許,就是解脫的模樣。
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從門縫滑入。
系統888抖了抖烏黑的皮毛,翡翠般的貓眼在昏暗中泛着幽光。它輕盈地躍上四柱床,踩着雲朵般柔軟的羽絨被,最終在謝明夷的枕邊蜷成一團墨色的絨球。
——真安靜啊。
在疫種世界,不僅宿主的力量被層層封印,連它這個系統都被壓制得厲害。那些本該清晰的精神鍊接,如今脆弱得如同風中蛛絲,時斷時續。多少次它想開口,卻隻能發出無聲的喵嗚。
寂寞快要把它逼瘋了。
尾巴煩躁地甩了甩,888熟練地調出聖庭玩家論壇。虛拟光屏在黑暗中亮起,幽藍的光芒映照着它豎起的瞳孔。
突然,一個标着【爆】的帖子猛地彈了出來。
标題猩紅刺目,像一滴新鮮的血,瞬間抓住了它的全部注意力……
《疫種副本被攻略了!!》
樓主:【理讨,今天一覺醒來發現S級疫種副本被攻略了,一看又是我謝神,給我謝神瘋狂打call!平民玩家再也不要想起被漫山遍野的烏蘇追着殺的噩夢!】
【祖了個宗的!沒進S級副本之前,本屁民隻是個有眼不識天高地厚的B級玩家,覺得天榜上的A級玩家隻是熬資曆熬上去的有什麼了不起!有種我上我也行不知死活的單蠢。然後無限開了S級别的副本,被山女蘿,人羊,血色修道院,夜色深空連着錘了四遍嗚嗚嗚。要不是黑心資本家聖庭出的貸款救命合同,我就沒了嗚嗚嗚。雖然活了下來,但是面對四百年的貸款,樓主還是想死一死。S級副本我恨你!!!】
【1樓:打卡!表白謝神!前面忘了後面也忘了,謝神你缺暖床的嗎,我上下都可以!】
【2樓:樓上滾(╬ ̄皿 ̄)凸,謝神是我的!樓主也是個神人,進一個S級副本也就算了,他敢進四個背四百年貸款,債長不愁頭鐵無敵了。】
【3樓:爸的,終于有人說疫種這個S級副本了,我年少無知也進去過,出來身上就背了百年貸款。我恨犟種夫婦!】
【4樓:哈哈哈哈哈哈樓上一看就被犟種夫婦坑得很慘!】
【5樓:犟種夫婦一開盒,全球八十億人民都被下了死了麼訂單。】
【6樓:讓他們不要開盒不要開盒不要開盒重要的事情說三遍,就不聽就要開!我他爹的都要給他們跪下了。打又打不得,一打就觸發财團紅标出門就GG。】
【7樓:6樓,犟種夫婦開盒已經屬于命運節點,定死在曆史進程裡改變不了的吧】
【8樓:@7樓,啊?還有這個說法的嗎?我不喜歡看副本劇情,反正爛命一條就是幹!】
【9樓:樓上你就是之前副本吃得太好輕輕松松就過了,你以為犟種夫婦就是副本毒瘤了,不!後面還有加百列和他的那群财團老登!】
【10樓:進去疫種副本之前:嘻嘻 ;遇到犟種夫婦和加百列老登财團:不嘻嘻】
【11樓:謝邀,有幸炸過洛斯特大樓,把那群老登和加百列送上天!爽!!!炸完就觸發即死标記,出來就成功成為貸款人士。嗐,人生在世誰還沒點債啊。】
【12樓:哈哈哈你們這群玩家都這麼搞笑的嗎。】
【13樓:剛看完副本回放,卧槽卧槽謝神的神女像和烏蘇對毆帥得一批!是我的夢中拟獸,屁民什麼時候才能擁有這麼屌炸天的拟獸。】
【14樓:神女像:帥吧!拿夥食換的。】
【15樓:哈哈哈跟着謝神混,三天餓九頓。】
【16樓:非常簡單,單挑血色修道院裡的死亡天使伊裡卡,打殘打服你就會觸發毀滅光明教宗的主線任務,光明教宗滅了之後觸發神降再單挑光明神,把光明神喂食給死亡天使伊裡卡,看衪心情進化。是歐洲人的話會進化成慈悲神女像,是非洲人隻有死亡天使的一捧灰嘻嘻。】
【17樓:樓上說得好像我去聖庭商城買三個一級血瓶一樣方便,真那麼簡單攻克血色修道院不會就謝神一個了,就算貨款天使是吃素的,後面的光明教宗和光明神可不是吃素的。笑死!】
【18樓:而且被人類的晦念污染的光明神力量增幅翻了十倍不止哦,嘻嘻】
【19樓:血色修道院你就打吧一打一個不吱聲,不嘻嘻】
【20樓:為防有人找死我事先說明一下,死亡天使等于一階段的烏蘇。不會有人忘了當年謝神為了屠盡那個副本花了多大的力吧。】
【21樓:啊?】
【22樓:啊?】
……樓層發言相同已為您折疊……
【99樓:那還打個屁!這還是削弱版本的烏蘇都能一口一個小點心吃我都不帶抹嘴的。我算老幾能像謝神一人一刀硬剛死亡天使滅世級别的末日餘晖,我嫌自己命長?】
【100樓:難怪神女像打烏蘇跟打兒子似的。】
【101樓:小老弟你也太小看烏蘇了,神胎一開盒就給八十億人下了印記,别說一滴血就是隻有一個細胞在烏蘇就可以無限複生。你以為疫種副本的宇宙意志為什麼要封禁星球,就是防止全宇宙長蟑螂一樣都是烏蘇。衪估計試過無數次都沒有辦法從内部消滅烏蘇,才和周扒皮聖庭交易甯願白送一顆星球。】
【102樓:宇宙意志有規定不能無故抹殺任何一個物種,烏蘇就是有這個保命符才苟到最後,而且烏蘇在人類身上的狀态就屬于薛定谔的貓,不激活是一種假性無害,不殺全宇宙長烏蘇,殺了靈魂之河被污染。宇宙意志:這個BUG煩死了!】
【103樓:從規則體系上來說神女像是完克烏蘇的,其它榜上拟獸也可以單殺烏蘇,但是善後很難。前期的犟種夫婦和加百列老登财團添不添亂先不說,光進入世界之後的力量封禁就受不了。你要保證前期的神胎會完全吸收八十億人的血肉進階,進階之後必須打出烏蘇二階段的人形神明狀态防止它無限複活,最後确定那顆星球沒有一個疫種細胞的遺留。我覺得關鍵點就在于那個永恒基因藥劑和烏蘇神祭台,雖然我不知道她是怎麼搞定的,但是神女像的絕望死焰對上烏蘇的複生是天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