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七安不知道的是,李玉春雖然罰他掃廁所,實則對他觀點頗為認同,還攜卷宗求見魏公。
浩氣樓上,魏公聽完李玉春的彙報,撫卷沉吟,朱筆批下“罪不抵誅”四字,更在折尾添了句“直谏者當賞”。
所以他其實是做了件好事。
至于掃廁所,噢,還是要掃的。主要是李玉春看這滑頭小子不順眼。
職場哲學:永遠不要得罪你的頂頭上司,尤其當對方還是個強迫症加小心眼的時候。
廁所掃完,賞銀也下來了,沉甸甸一袋。宋廷風的意思是許七安一半,他和朱廣孝平分剩下一半。
“三人一起平分便是。”許七安甩着酸痛的胳膊,“咱們同僚當同舟共濟。”
同事關系還是要維護的,體現高情商的時候可不就到了。
何況許七安也确實真心實意把這倆人當朋友。
這大方勁兒驚得宋朱二人面面相觑。宋廷風當即拍案要做東,勾欄聽曲的邀約脫口而出。
許七安剛想拒絕,宋廷風接着說,“也邀上唐快手吧?”
原本要說出口的拒絕馬上咽回。
自從上次意外親密接觸,小夏就有點别别扭扭,躲着沒跟他打照面,吃飯也都在衙門裡吃,趁這機會約出來也好。
暮色初臨時,影梅小閣的琉璃燈次第亮起。
四人相聚,身上穿的都是雲鹿書院的長衫,連唐初夏都被迫換上。
她無語,總算知道許新年為什麼老說自己丢衣服了。
宋廷風介紹道,“要說這教坊司的魁首,當屬浮香姑娘。琴棋書畫俱是絕品,更難得一身冰肌玉骨,上個月禮部侍郎家的公子捧着夜明珠求見,愣是被拒在門外。”
聽他這麼一吹,唐初夏都不免好奇起來,非常期待浮香姑娘的出現,看看究竟多美。
然後宋廷風話鋒一轉,“隻可惜啊,最近浮香姑娘都不出來見客,咱們且拿絲竹之聲佐酒罷。”
唐初夏:……
那還不如不說,白期待了。
她扭頭,假裝感受不到許七安盯着她看的灼灼目光。
自從那天做了那什麼夢,她面對許七安時就有點心虛,尤其是那個吻,讓她每次看到正主,視線都忍不住掃過他好看的嘴巴。
雖然很久前她對許七安有那麼一點朦胧好感,但那已經是很久以前了。現在他們就是純友誼。
但自己卻對朋友有了這樣的旖旎心思……
罪惡啊!
以至于這幾天她都不敢直面受害人。
隻好轉移話題,“浮香姑娘為什麼不出來見客了?”
宋廷風歎息,“還不是前段時間出了個楊淩,兩句詩把浮香姑娘迷得神魂颠倒,說是要再見一眼楊淩,否則不再出來見客。”
話音未落,隻見旁邊喝茶的許七安突然咳嗽了一聲,險些被嗆到。
朱廣孝接過話頭,“‘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這般驚才絕豔,莫說浮香,便是瑤池仙子也要動凡心。”
這還是第一次見朱廣孝一口氣說這麼多話,但唐初夏的注意力卻在詩上面。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她緩緩轉頭看向許七安。
顯然,這是宋代詩人林逋的詠梅詩,并不是大奉原創。
好好好,楊淩竟在我身邊。
好你個文抄公,讓人家大美人對你念念不忘。
攻守易勢,許銅鑼同學縮着脖子如鴕鳥,抱着酒杯心虛牛飲。他也沒想到自己就來過一次,卻被名冠京城的花魁深深記住了。
不知道為什麼,在小夏面前碰到這種事就是很心虛。
與此同時,二樓走廊。
憑欄張望的小丫鬟看到熟悉的臉,連忙提着裙擺飛奔入内室:“姑娘!楊公子在樓下!”
菱花鏡前的絕世美人容顔冠絕,腰肢纖細,身段極好。聽到丫鬟這麼說,她露出喜色,笑容點亮了房間,“快出去看看。”
宋廷風還正在羨慕嫉妒恨傳說中的楊淩,就見一身紗衣的大美人在丫鬟們的簇擁下走來。
“該不會是沖着我來的吧。”宋廷風心馳蕩漾。
“也有可能是沖我呢。”連一向少言寡語的朱廣孝都被美迷糊了。
唯有唐初夏冷笑着拎起酒壺,給自己斟一杯,等着看好戲。
果然,浮香姑娘披着煙霞色鲛绡飄然走到了他們這一桌。摘下面紗,周圍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