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七安抹了把臉上的血漬,轉頭正對上唐初夏晶亮的眼睛。
井底滲出的水珠順着她鬓角滑落,在染血的下颌凝成一道晶瑩的痕,有種雖頹敗但鋒利的美。
兩張髒兮兮的臉在昏暗中對望片刻,相視而笑。
“真帥啊。”
“真俊啊。”
兩個人同時想。
信号彈的紅光劃破夜空。不久,南宮倩柔便率着一隊打更人疾馳而至。火把将荒宅照得亮如白晝,鐵靴的聲響驚起一片夜鴉。
“活的帶回去。”
南宮倩柔靴尖踢了踢昏迷不醒的壯漢,金甲護腕折射出冷光,“死了就喂狗。”
地牢慘叫聲持續到五更天。
“延生堂。”南宮甩出口供,羊皮紙卷軸在石桌上滾開,露出密密麻麻的血指印,“表面做藥材生意,實際跟人牙子組織有一腿,為煉制‘紅丸’豢養藥童。”
許七安看着口供冷笑,“做了這樣的孽,卻還怕被死人報複。”
那些刻在井口、井壁上的咒文,果真是用來鎮壓冤魂的,甚至連孩童屍骨上都被刻了。
唐初夏也看到口供,皺眉道,“禮部張侍郎家的管家,上月剛買了三顆。”
衆人默了。
李玉春帶人查抄的幾處窩點空空如也,除了故意留下的一些被拐賣的孩童,連張紙片都沒留下——這分明是朝中有人提前通風報信。
“證據呢?”南宮倩柔突然問。
許七安捏碎茶盞:“都已經被燒了。”
唐初夏想起僧人的那句“這世道,官未必可信”。
他們搗毀的不過是牙子組織的部分爪牙,但真正腐朽的,卻不是現在的他們所能觸及的地方。
……
天蒙蒙亮,唐初夏揉着酸痛的脖頸走出打更人衙門。
晨霧中,許七安正倚着石獅子打盹,高馬尾随着點頭的動作在朝霞裡晃成流金。
“回...”她剛要喚人,身後突然傳來金甲碰撞的清脆聲響。
南宮倩柔:“等一下。”
許七安一個激靈驚醒,睡眼惺忪地打了個哈欠:“南宮大人……還有案子?”
“與你無關,“南宮倩柔看向唐初夏,指尖輕點,“你,随我來。”
唐初夏頓時睡意全消,食指回勾指向自己:“我?”
在許七安困惑的目光中,她無奈跟着南宮倩柔走回去。
浩氣樓旁的梅樹下。
“唐初夏。”
南宮倩柔指尖撚着梅瓣,微微側首,露出英氣側顔,輕描淡寫問道,“你可願入打更人?”